放了假,盛夏的日子松弛下来,生活少了上学时候的规律。可以上网到晚上十一二点,也可以看书至凌晨一二点,不必担心明天的闹钟将自己吵醒。
睡了一觉,醒来,坐在窗前发怔,大脑里残留的影子雷泰——曾是刀客的小说《其血玄黄》的主人公。这几日,坐在电脑前,把刀兄的小说看了三十几章,直叫人热血沸腾。可惜,我却找不到他那样的感觉。摊在桌子上的稿纸,那是专门为自己的小说《越位》准备的。
窗是偏西北的。时间已经进入早秋,南方的八月给人的感觉还是热浪滚滚,扑面而来的气流令人难受。下午四点多,强烈的阳光射进窗子,整个屋子顿时显得明朗。人,在这样的环境下,一种喜悦的心情自从心底升起。
倘若没有头绪,写不出任何东西,我通常都会扔下笔,习惯地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风景。窗外是一棵相思树,绿色的叶子在阳光下抚摸下发出金色的光芒。绿色是我喜欢的一种颜色。在灰暗的都市,如果没有树和草,那样会给我一种压抑。留恋于绿色,因为它不仅使我忘记眼睛的疲倦和不快的心情,而且使我的语言有了诗意,更接近大自然。绿色是什么?在我看来,它应该是生命,是希望,是快乐,是安慰。绿色对我而言,成了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一部分,是宝贵的东西。
又是有关伊拉克的新闻。自杀性汽车炸弹造成几名美军士兵的伤亡,周围的平民死伤几百人。早已习惯了这些残酷的数字,心里倒没有什么了。这时,突然想,如果伊拉克的同龄人看到我可以安静地坐在窗前,享受一片阳光,享受窗外的绿色,享受和平,会有什么样的想法呢?
从广播里流出的,是一首英文歌曲《onlylove》,柔和舒缓。阳光下,我感到一种恬静,一种精神上的升华,脑中忽然想起“窗明几净”。音乐,仿佛是深山里的一股清泉,叮叮咚咚,似一个寂寞的小女子对着情人低诉自己的思念,如此想,自然在心底蒙上几许伤愁。
坐在窗前,不做任何事,算是一种奢侈的消遣。然而,一想起苏东坡言:“懒者常似静,静岂懒者徒”心里就安慰。如果能把小说顺着构思写下去,自然是好事。可惜,刚起的头,被莫名的东西阻挡了,幸而没有杜甫“江上被花恼不彻,无处告诉只颠狂”紊乱的情绪!
情绪的波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人在每个阶段每个时间每个地点的心情都不会是一样的。放在桌子的凉茶渐渐地冷了,而我不知道,自己一个转身,一个选择无心伤害了一个人,而今却找不到任何的踪影!
记忆在这时便由阳光转到姐姐身上。姐姐生病的那段日子,不仅房间的门紧闭,前后的两扇窗都用窗帘遮住,里面是黑暗的一片,仿佛是人间地狱。我最后一次回家,是向父母拿钱交高考报名费。那时,姐姐的身材已经开始发肿,双眼开始凹陷下去,脸色是紫色,嘴唇是黑色的。我已经快一个月没有见到她,竟然快认不出这就是十几年来和我一起长大的姐姐!高考的烟硝味早就弥漫在生活的各个角落,至今翻开当时写的文字,内心还有一丝恐惧和一片黑暗。
我向姐姐问好,聊了一些生活和学习上的话题,然后走到窗前,拉开窗帘,几束强烈的阳光射进房间,将一屋的黑暗驱赶。已经是三月,姐姐显得更加疲倦,嘴唇动了动,似乎想对我说什么,但终究没有说出口。我吸了一口气,然后蹑着鞋,轻轻地关上姐姐的房间的门。我没有想到,那竟然会是我见她最后一面,直到她入葬后我才接到家里的电话。
时间经过了二年四个月,直到今天,又是一窗阳光,一片温暖的阳光。如今,重新回味过去的一段痛苦的记忆,淡淡的,对生与死的思考也已经上升到另外一个层次。阳光渐渐从窗前悄悄地溜走,我收起稿纸,想起对兰儿说的:“我想把这小说写成自传性质的,是个长篇,可能有十几万字,大概用两年的时间。”现在,不去想它,还是让我享受这一窗的阳光,保持一份绿色的心情吧。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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