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婶是从邻村嫁过来的,刚嫁来时都说七叔好福气,找了个好老婆。时间不久,村里人发现她贪占小便宜,刁钻泼悍却是少见的。因此,她的许多故事也成为父老乡亲们茶余饭后议论的话题。
说起来七婶也是读过八九年书的人,听人讲她上学那阵子功课相当不错。而且为姑娘的时候也曾有过“大家闺秀”的模样。不过这些都已成为历史。我们村的人们现在看到的只是一个得理不让人、无理也要争三分的“小七家媳妇”了。
其实,乡亲们相处得久了,感情应当是第一位的。那些磕磕碰碰鸡毛蒜皮的小事,谁也不会往心里去。可七婶真不行,她似乎天生是个胳膊肘往里拐的主儿,想让她吃点亏或者“无私奉献”点,那简直是后墙上挂帘子——没门儿。对自己的丈夫和女儿,她无微不至,恪守着为人妻为人母的天职,无可挑剔。对外人就不同了,平时是笑声不断,似乎天真烂漫,但一牵扯到利益之争,那是翻脸不认人,闹到国务院她也不怕。
记得有件事让人既心有余悸而又捧腹不止。
七婶家养了两只芦花老母鸡,很给她争气,只要不是寒冬,每天都能收获两个蛋。为此她很得意。
这一天午饭后,她收拾好碗筷便奔鸡窝去,随手把剩饭倒进了鸡食盆里。然后喜滋滋地把手伸进鸡窝里,却摸了个空。鸡窝是热了,却一个蛋也没有。她脸上抽搐了一下,一把就把在吃食的两只鸡抓住了,用手指往肛门里探了探,拭出蛋已经下了。她一回头,见院门大开着。这一定是让人趁我吃饭的时候把蛋偷去了,她随即想到。
一股火“腾”地烧了上来,她尖叫一声冲了出去,没过5秒钟便已双手叉腰在门口站定:“哪个缺德的混帐王八蛋嘴这么馋,竟吃到老娘头上来了,也不知是吃了熊心还是豹子胆!世上还有这样便宜的事?老娘我辛辛苦苦养只鸡,下出蛋来就是为贼准备的?谁偷的?是好汉的你滚出来,别他妈的躲起来当孙子!……”
其时人们大多正在午睡,突然从梦中惊醒。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纷纷出门观看。见到七婶这阵势,都吃了一惊,不知道是哪个不知死活的小子又惹着这位主儿了。七婶见来人多了,更来劲了,眼睛鼓得怕人,唾沫星子满天飞:
“两个鸡蛋是小事,可也亏这贼好意思偷,真馋的话和老娘说一声,我给几个吃,趁我吃饭的时候摸到家里来,让人撞见岂不羞死?吃的时候准得噎死!……”
大家这才听出是怎么回事,互相看了一眼,哭笑不得,谁也没说话。可听七婶越骂越难听,也禁不住都皱了皱眉。
就在这时候,突然从她家院里传来了狗胜的喊声:“唉呀,小花,快叫你妈来,不得了啦!”这是被媳妇称作“窝囊废”的七叔在喊女儿。七婶也听见了,顾不上再骂,跑回了家。一看,在磨盘旁边,自家的那条大黄狗正趴在地上舔食一滩蛋清,旁边还有几块蛋皮,见七婶走近,竟发出示威的低吼声。
“扑哧”,门口几个小青年忍不住笑出声来,接着是一阵哄笑。
七婶回头一看,见是刚才被自己骂了一通的那帮邻居,正探头向里望。
她的脸“腾”就红了。
七婶年龄不大,爱贪小便宜也是出了名的,到市场买个瓜果梨桃什么的,过好了秤非得再让人饶一个不可。
这天刚起床,七婶就来到了街上。遛跶了一圈,见水果市摆了一长溜的鲜桃,个个都水灵灵、红艳艳的,让人直淌口水,表婶决定买桃。
七婶货比三家,已经是第四家了,每家都尝一尝,不是嫌贵,就是嫌桃不甜,一个也没成交。七婶又来到第五家,照例先尝后买,感觉味道不错,个头也大,色泽也好,七婶终于决定买这家的桃。
七婶逐个挑选好,过好了秤,共8块5毛钱。七婶讨价还价只给8块钱,小贩做了让步,七婶又随手拿起一个大个的桃子放进塑料袋里,说:“绕一个。”小贩坚决不依,说已经让你钱了不能再绕了。
正僵持不下,不远处传来了吆喝声:“贱卖桃了,一块钱一袋,随便装,能装多少装多少啦!”七婶扔下已经称好的桃,急忙来到这个摊位,小贩递给她一个塑料背芯袋。这个摊位的桃无论个头还是色泽都相差甚远,青青的,硬硬的,好像是生桃,但太便宜了。七婶喜不自禁,开始往塑料袋里装桃。
其他的买主都装好交钱提着走了,七婶还在装,并不时用手压一压,挤结实些,好多装几个。已经装满了,七婶还在往上摞,小贩说:“行了,再装就撑破袋子了。”七婶笑嘻嘻地说:“再装几个。”
终于装完了,装到了背芯袋的提手位置,两个提手合不拢,没法提,七婶随手捡了一根草绳勉强将两个提手连在一起才提着走了。
七婶边走边乐,喜气洋洋,真是赚大便宜了。可是袋子里的桃却不听话,一个劲儿地往外掉,七婶只好边走边捡,重新塞回袋子里。突然,袋子开缝了,桃子全部撒在了地上,滚的滚,爬的爬,体态肥胖又略有风韵的七婶挥洒着汗水满地捡桃。
嗨,这个七婶呀,什么时候能把你的这些坏习惯改掉呀!要不,我们村里淳朴的民风又让你给玷污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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