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解民厄兴云布雨　遣霹雳震慑贪官

真人二十七岁那年（至正六年，公元为1346年），本省崇仁县，仲夏时节遭受大旱。

县令重公借祈雨为名，巧立名目，大派“风雨捐”。只用小部分钱来请几个和尚道士设坛求雨，做做样子，遮人眼目，大部分则中饱私囊，进了自己腰包。虽然，县衙花园内断断续续的不时会传出些什么“恳皇天，施洪恩，洒甘霖，救苍生，……”的祷告声，但是，日复一日，时逾月余，就是不见一滴雨珠。

灾年派捐，等于雪上加霜，当地的老百姓实在过不下去了。于是有人私下来请徐祥可，请他去消灾弭难。

徐祥可一不上呈文，二不投名帖，却在背上插一块小木牌，上写“贩卖风云雷雨”六个字，在崇仁街上荡来晃去，大呼：“卖雨呃，贩卖风云雷雨……”

有人向县令报告，说街上来了个喊卖雨的怪人，重公传他进去。

重公见来者只是一个相貌丑陋的农夫，把惊堂木一拍：“何处凡夫俗子，竟敢贩卖风云雷雨，亵渎苍天鬼神，该当何罪？”

徐祥可仰天一笑：“人家说你重公是明镜高悬，我看你是虚有其表，老眼昏花！”

重公怒喝：“大胆狂徒，公堂之上你竟敢信口胡言侮辱本官？”

祥可毫不畏惧地说：“大派风雨捐，为的是设坛求雨。那些人求了一个多月，天上没下一滴眼泪水；如今我有风雨出卖，你竟有眼无珠，还称什么明镜？不是老眼昏花是什么？”

重公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换了种口气问：“你，你有什么本领？”

祥可大声说：“贩卖风云雷雨！”

重公见他口气不小，只好说：“你能求雨？期限多少天？要多少银子使费？法坛、纸马是什么要求？”

祥可说：“很简单，一不要搭坛，且用县衙花园里现成的；二不要纸马，只要一篮熟鸡蛋；三不要花费许多银钱，十两纹银，保你三天后未时三刻大雨！”

重公说：“暂且相信于你，如期不然，治你个妖言惑众之罪！”

一天过去了，不见祥可人影；两天过去了，天上不见云彩；到第三天上，烈日炎炎，天气比前更加酷热。

重公派一个叫王用的心腹公差去寻徐祥可，四处寻找都不见人影。最后在县城北门一爿小酒店里，看见祥可正在喝着烧酒，啃着狗肉，吃得津津有味。一只小狗已被他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两只狗耳朵。王用流着口水，忍不住向祥可要酒喝，并要祥可把那剩下的两只狗耳朵让给他吃。祥可说：“你不能吃！”王用说：“你要求雨的人都能吃，我不求雨的人为什么不能吃？”　遂不听祥可劝阻，强行拿过吃了。

二人吃完，双双回到县衙。重公问祥可：“你说今日未时雨，非但不雨，旱象愈炽，这是怎么回事？”祥可说：“我说的是三天后未时三刻雨……”还未等祥可回答完毕，这时，王用凑着县令的耳朵悄悄说了几句，重公勃然变色：“你不但不斋戒，反而喝酒还大吃狗肉，分明是得罪了苍天，以致更添旱象！”祥可说：“人斋以口，我斋以心，刻限一到，雨即至矣。”重公把惊堂木拍得噔噔响：“你不要狡辩！未时三刻如下雨，恕你不斋之罪；否则，办你个妖人罪，焚死示众！”

徐祥可不慌不忙，叫人取来净水。他吞下一大碗水，随即大呕大吐，吐出的东西变成一只完整的、活生生的小狗，只是缺少两只耳朵。满堂大惊失色。重公惊问道：“那狗的耳朵呢？”祥可挤挤那对小眼睛，指着王用道：“你问他要，被他吃了！”王用吓得遍身筛糠，“咚”的一声，匍伏在地，连叫：“大师恕罪，大师恕罪！”

祥可不理王用，径自登坛。这时，县衙花园内外人山人海，都争相来看这个奇怪的“风雨贩子”。

徐祥可一不念咒，二不画符，坐在法坛上大嚼鸡蛋。重公在台下很不情愿地礼拜，王用跟着跪在后面。其余官吏军民等，都是祥可传话，一律免跪。

未时三刻到了。徐祥可将五枚鸡蛋分别掷向东南西北中五个方向，一霎时，五雷轰鸣，黑雾障天，风雨骤至。

跪在台前的重公和王用，吓得魂飞魄散，几次想偷偷溜走，只要一动身，雷辄在头顶震响，这样的情况有十多次。两人吓得磕头如捣蒜，连连谢罪：“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触犯尊严，望乞恕罪！”

徐祥可在台上喝道：“重公听着，我是贩卖风云雷雨的。今天，你拿出多少风雨捐来退还百姓？”

重公连连磕头：“没有动用的全退，没有动用的全部退，……”

徐祥可厉声道：“你罪孽深重，本当谴雷将你劈死。姑念你那风雨捐还没有完全进腰包，今既有悔改之心，暂且赦你俩狗命！”说罢，向左一转身，使了个隐身术，倏忽不见人影。

等到两人站起身来，抬头望时，已不知真人在哪里了，耳边听到的只是百姓的欢呼声。

重公呆若木鸡，半天回不过神来。他心有余悸地吩咐师爷，把余下的风雨捐按比例退还百姓。

王用这个昔日狐假虎威的狗腿子，犹在瑟瑟发抖，面无人色。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