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景涛成绩本不怎么样，算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吧。自从树林事件后，他发现龙梅似乎老在盯着他看，尽管他也想多看两眼，但也只能在回家的路上，故意地走在后面，看着龙梅那丰满而不胖的屁股，瘦而不单薄的腰，有时不小心看到胸前那个动人的地方，脸也红了，他喜欢他，可他只是一个丑小鸭，学习成绩，人缘，外表都不如龙梅，如果吃天鹅肉肯定要被别从笑话的，唯一能匹配的是自己家里条件好一些，可他不以为自信，因为他还有这点自尊呢，总不能拿家庭的条件来往自己脸上贴金吧。

唉，别想了，还是把学习弄好吧，不然人家还以为一枝鲜花插上牛粪上，再说同学们的唾沫了要把你淹死．

高三毕业后，两人双双考上了四川大学，在农村无疑是一个大事件，当学校敲锣打鼓将通知书送到家时，村里人都羡慕得张大了嘴，连景涛，龙梅，王子顺三人也忍不住上城关喝了一碗绿豆汤，在江边坐了半宿。

随后现实的问题就来了，景涛家里稍好一点，可龙梅，王子顺两人根本无力支付那两万元的学费，村里人真叹气。好在王子顺说“我早就没打算读了，我想在家里办个粮食加工厂，学学本领。读书嘛，有机会再重新来过。”

可龙梅想上大学呀，一望着家徒四壁的情景，看看病床上气喘吁吁的娘，龙梅直掉眼泪。

“龙梅，我们暑假去做小工，帮别人刷油漆，和灰，说不定可以凑到部分学费。”景涛提议道。此时他真象一个男子汉，

“好啊，那我们就可以又在一起学习了。”其实龙梅只说了一半，她不只是为了和景涛在一起学习，她已深深爱上了她，只是囿于校纪校规，才将这分情意埋在心底。一年来，景涛象个浇肥了的庄稼，越长越挺拔，脸上棱角分明，那胸前的腱子肉使他简直象个成熟的小伙子。

每天清晨，一双身影最早行进在大路上，他们穿越晨雾，冒顶暮霭，那分虔诚无疑在完成一项重要的使命，他们知道，每一滴汗，就换来一分希望，就是一个心愿。

景涛的母亲柳婶整天沉浸在幸福之中，他的儿子，是他的幸运星，总算没有辜负她的希望，她要让儿子上大学，考研究生，出人头地。每次看到城里的太太们那趾高气洋的样子，心中就忿忿不平。

不过看到景涛每天陪伴着小龙梅到城里打工，看到儿子那晒黑的双臂，着实心疼，说实话，她也相当同情龙梅，她早就听说过了，龙梅确实是个好姑娘，她长得标致，面色红润，一副宽臂膀，而又不失匀称，说话彬彬有礼。她也曾作过种种假想，如果这龙梅以后是我的媳妇的话……她忍不住笑了。唉，只当在一起是培养感情吧。

龙梅则忧心忡忡，看到景涛同自己一起风餐露宿，她既感动，又幸福，甚至希望别人看到他们两人在一起，每当这时，她总是将头抬得高高的，一种自豪溢于言表。可她隐隐地感到，自己的前途并不那么乐观，即使这样，他们两个不太硬朗的双肩毕竟担不起太大的重任。不可能湊到那么多学费，两万元啦，在农村两年多的收入，她知道母亲的艰辛，前天母亲硬撑着给别人做了一天工，换了二十元钱，可回来就整整躺了一星期，两天没吃饭。一次龙梅提前回家，看到妈妈在爸爸的像前暗自地流泪，她再也忍不住了，哭泣着在田埂上徘徊了半天，回去又强忍着笑将母亲扶上床。

暑假过去了，即将是开学的日子，景涛家里日日洋溢着笑声，那些亲戚们都来附和着，学着那奉承的话儿，听得景涛心中烦燥。“富在深山有远亲”，他嘀咕着，心乱如麻，他真不想龙梅从此失去读书的机会，可怎么办呢？

三

夏夜，刚下过一场雨，开空中好象被洗了一样，幽蓝蓝的，星星们格外耀眼，月亮如一柄镰刀悬在天上，清凉的夜风送来一个和平静谧的夜。

龙梅和景涛静静地走在江边树林边，谁也没有说一句话。谁也不想说一句话，说什么呢。人生就是这样，有太多的苦痛，可苦痛抖在一个弱女子身上，是不是太残忍了一点。今天是龙梅约他来的，她有主见，那柔弱的身板后竟是那样坚强。经过一个暑假，景涛的形象已在她心中扎下了根，她从心里已经喜欢上了他，甚至还暗暗地说，我以后一定做他的新娘，我的红盖头只能叫他来揭。可现在不行，自己的学费却还是一个天文数字，再说以后呢，她能有以后吗，她能继续下去吗，今天她要跟景涛说清楚。

“景涛，我不去读书了。”龙梅梗了半天，终于迸出了口。

“什么！不去了？”这是他始料不及的，尽管他也觉得前途未卜，但要真说出来，还是感到突然，觉得事件并不那么简单。

“是的，我学费不够，再说，去了以后也没有办法。”她一字一句地说。沉静，好象在说一件与她毫不相干的事。

“是不是你妈妈说的。”

“不是。”她是一个孝顺女儿，自从五岁时父亲去世后，就跟在母亲旁边学烧火，洗衣服，她看过母亲佝偻着腰种地的情景，从那时起，她就发誓要出人头地，创造自己的事业，可现实就是这样，目前她必须丢掉这些幻想。

“是我决定的，我不想读了。”话未说完，泪水顺着双腮流了下来，读书是她的梦想啊。

“不，不，我不许你这样，我不读了，我让你读，你的成绩比我好。”景涛摇曳着龙梅的臂膀，哭起来了。

“啪”的一声，一滴泪滴在景涛的手上。“啊，你哭了，你哭了，那我不读了，我们都不读了。”好多次，景涛有多少对龙梅的爱怜，有好多的思念，总是因羞于启齿而默默地折叠在心里，今天，一个初开鸿蒙的他紧紧抓住龙梅的双肩，泪雨淋漓。尽情放纵着那分关切。

“傻瓜。”龙梅出奇地冷静，象一个大姐姐，又如一个母姓，温情地拍着景涛的背，“这么好的机会，你怎能不去呢，只要以后考上大学，不忘记我就是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永远是我的龙梅”景涛忘情地叫道，猛地攥住龙梅的双手，任泪水倾泻。

这一夜，他们没有回家。

月亮隐退了，江面上是一个和平而安静的夜。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