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胭脂留醉*
江南多烟雨,江南烟花地,江南自古多花事。
江南扬州,初春。
野绿连空,天青垂水,素色溶漾都净。
绿野连绵天际,江水碧波荡漾,素白洁净,绿柳成荫,轻飘戏舞,江上烟雾缭绕,飞絮飘坠,好一幅春日美景醉人图。
其实,江南最出名的乃是那江南名妓幽梦也。
对于神奇,人们总是心向往之的。人都是有着奇怪的心理的,越是神秘,越是有着想一窥究竟的心理。人同此心,心同此理,对于幽梦,人们也是怀着此种心态而来。那些富家子弟,王公贵族,风流人士,都争向以能与幽梦一舞为豪。
可惜的是,乘兴而来的多,败兴而去的也多。奇的是,不管那些败兴而归的人有着多大的权力,均是不能动幽梦丝毫。
于是,关于幽梦的神秘,关于幽梦的种种,也就在江南传开了来。
紫竹楼上,幽梦的闺楼。
一个绝色女子正在慷懒的揽镜匀妆。只见她眼波流转,眼底神色朦胧一片,似笑非笑的神情,牵动着那美丽的酒窝,好一副云轻柳弱的仙子神韵。而这个女子,就是江南名胜一声的青楼风尘奇女子幽梦。
说奇,幽梦身在青楼有三条雷打不动的规矩:琴棋诗画赛不过她的不见;非有缘人不见;只弹琴轻舞卖笑不卖身。姑且不论幽梦本身如何,就这三条,已是让她的名声在江南大振。
昨日,有一自称陈公子的年青人主动提出与幽梦比琴棋诗画,而比试的结果居然是幽梦连连败北,毫无招架之力。为了实践诺言,幽梦应允今晚与那陈公子一见。
正在让丫鬟梳妆的幽梦懒懒的抬眼看了看屋外,此时离约定的时间应该还早吧。
“姑娘好漂亮,简直就是那仙女下凡呢。”
望着那应姑娘要求,让自己薄施朱粉,打扮成慵来妆的镜中人,丫鬟由衷的赞道。
“好了,现在什么时辰了?那陈公子有到吗?”如黄鹂清啼般的脆音轻轻传了来出。
“小姐,那陈公子早就在紫竹厅侯着了。他说小姐要梳妆,不要挠了小姐的雅性。”
“倒是一个有心人,”幽梦喃喃的轻语着。
“这样吧,兰儿,你去让下人执琴递茶到紫竹厅,我马上就过去。记着,那琴,要我那架最好的古玉琴,茶,要是我亲自采集的那种百花茶。”
“姑娘,一个陌生人,值得如此动重吗?那古玉琴,那百花茶,也没见姑娘用过几次呢。”
“幽兰,我有一种感觉,那人,或许是知音。快去吧,照我的吩咐去做。”
划袜步香阶,为见君一面。
身披淡紫色长衫的幽梦在月下款款而行。
那陈公子出厅迎接,遥遥望着那轻上抬阶的幽梦心中暗赞,好一朵空谷幽兰也。
“公子万福,”幽梦轻启朱唇。
“姑娘多礼了,希望不挠姑娘雅性才是。”
厅内,紫色古琴已摆好,香茶淡酒,各色精致的点心均已由丫鬟备好。
莲步轻移,幽梦轻上台阶,进了紫竹厅。
“公子想听琴还是舞曲?说给幽梦一听,也免幽梦怠慢贵客。”
“昨日与姑娘一见,就已无憾。今又蒙姑娘以香茶待之,何来怠慢之说?姑娘如有兴,不妨舞上一曲,让小生抚琴与姑娘助兴如何?”
“公子有此雅兴,幽梦求之不得。”
那陈公子走至那古玉紫琴边上,定神看罢,轻赞道:
“姑娘果然非俗世中人,端看此琴就非凡品,可见姑娘之品性也。”
“公子过赞了,”幽梦轻笑道,接着调皮的心思一转:
“公子即知此琴非凡品,可否道出其琴出处?”
“姑娘是考在下吗?”陈公子笑:
“不过,在下对于此琴来历却倒也略知一二。此琴乃由琉璃国进贡而来,名曰紫竹琴。前皇赐给了最心爱的小公主,后前皇架崩,新皇登位,可那小公主却与此琴同时失踪。此事,几年前在京都被传为奇谈,只是不知此琴怎会辗转至姑娘手中?”
幽梦对于陈公子的发问,眼眉轻抬道:“机缘巧合吧,还是为公子观舞助兴为好。”
那陈公子也不再问,坐至琴旁,抚起了琴弦。
幽梦细听琴音,心里怔了一下,只因那陈公子抚出的居然是那君子好逑: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悠哉悠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芼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
幽梦心中虽怔,面上未现惊容,身姿也随着那优美的琴声边歌边舞了起来。
真个是那舞如白雪飘落,身姿婀娜轻柔,歌声轻脆婉转。
厅外,月光如水弦月如勾,星点点。厅内,烛影摇红,灯映人影,宛似人间仙境。
长侍于幽梦身边的丫鬟在幽梦的舞姿歌声里居然也是心醉神摇,又何况是那本就慕幽梦之名而来的陈公子?
*留春无计*
自那日与陈公子月下抚琴起舞后,那陈公子就常来紫竹厅与幽梦把酒言欢。
幽梦与那陈公子均可称为人中龙凤,对于那琴棋诗画可说是无所不精,两人白日或游春或吟诗作画,晚上就月下起舞,抚琴对月高歌,对于此种生活,两人是沉醉于其中而悠然自得其乐。可谓是暮然回首,携手游遍江南江南名景花丛处。
所谓日久生情,两人相处的时间一长,渐渐的,幽梦的心中就多了一份淡淡的情思,那陈公子的音容笑貌时时在她的心中打转。
幽梦心中暗问,是喜欢他了吗?而那陈公子呢,他可也曾喜欢自己?他的心中,对于自己风尘人的身份,真的就没有丝毫的介意吗?
此时的幽梦,心是彷惶不安的,而那原本就带有一丝朦胧神态的眼底更是加了一层幽怨。可这些,都未损幽梦的丝毫,却是凭空增了几分我见犹怜的感觉。
转眼间,整个春天在两人如痴如醉的自得其乐中偷偷溜走。
一日中午,两人如往常般研墨习画,幽兰在一旁打点伺侯着。
突然地,那陈公子却一反常态的停笔道:
“梦儿,吹开吹谢苦匆匆,春间到头无处问。难道当真是那春不能留,好景不能长吗?”
幽梦手中的画笔一颤,笔下将要完工的一副紫荷就这样被划花了也没发觉。
“公子何出此言?难道说,公子,是要归转京都老家了吗?”
“是的,梦儿,家中只有我一子,父亲已是多次来信催我归家,可是我却不舍留你一人在此。前天,父亲又写一信,让我无论如何也要归家一趟。梦儿,请你体谅我的难处,相信我,我一定会回来接你与我相聚的。”
陈公子望向幽梦的双眼中充满了深情,似乎就要将幽梦溶化,而眼角眉梢却是有着无比的坚定之神色。
幽梦抬头望向远方,半响无言后,似自语,却又似是说给那陈公子听:
“原来,春天,真真是已经远去留不住了。强欲留春却无计,东皇肯信韶容故,唯愿此身如柳絮,随风去,穿帘透幕寻朱户。”
回头看,娇妍芙蓉面上已是洒满点点梨花泪雨。
“愿此身如柳絮,随风去,穿帘透幕寻朱户。梦儿,梦儿,如此深情厚意,让我如何能安心?你我一心,今生定不负你相思意。
……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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