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有一些东西不经意间让我们感动,一首歌,一句话,一张照片……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我们学会了掩饰,学会了深沉。尽管心里汹涌澎湃表面却波澜不惊,尽管脑中千折百转脸上却不露声色,没有大喜,亦无大悲,而且,我们自诩这就是成熟。可是成熟的结果就是,不会再开怀地笑,不会再放肆地哭,一切,都被我们深深埋藏。
镜头不必摇得过远,孩提、少年、青年时代都暂且不提,只今年的我就已不是去年的我,甚至今天的我已不是昨天的我。记得前年春季去新马泰旅游时,在泰国的大海边,让一个小泰妹编了一头细细的小辫子,系上紫色的串串珠,光着脚丫儿在沙滩边笑啊跳啊。游玩回来同事翻看着一大堆照片,根本不相信那就是我,想不通平时一向沉稳安静的我怎么会那么疯狂,笑得十六颗牙齿毕露无遗,我想其实那才是我最真实最自然的情感流露。可如今,好像已经很久很久没有那么开怀地笑过了。
还有前年底初入且听风吟时的情景,只因为一个朋友教我在碧聊上网聊天,发现其实那里很无聊时,无意中点开了“文学”字样,于是认识了且听,从此一发不可收拾。刚一进去就看到一大群人围着一个叫原生态冬青的人在转,好像是在说什么风吟中国的事,我一头冒冒失失闯进人群,扬言要请大家吃大餐,引起众人哄堂,热情的文友们伸出友谊之手,让我迅速融入其中。接着就有了跟在徐不老的大旗下喊着组军伐扁,有了在长岛聚会时发给丝穗流帘的祝福短信,有了跟姜亚平争吃德芙巧克力,有了跟天下有喜对号入座独孤九剑,有了在聊天室蒙着面纱提醒风尘布衣不要自杀,有了与思雨同唱一首歌,有了踏月而来文后苏小小的续篇,更有了04年春节大年初一值班时与邱玉儿的首次视频聊天……那些快乐而单纯的日子!
去看七夕“红豆相思节”的文艺演出,听《你是风儿我是沙》时眼睛有点湿,看到齐秦时很想喊着让他唱《北方的狼》,听s·h·e的《波斯猫》时禁不住想跟着大声唱,最后,全都忍住了——这种场合已经不适合自己了,喜欢就听听看看吧,感受一下后气氛就好了,大喊大叫是年轻人的事。01年听韩红个唱会时还跟着大声唱,因为那才是真正的歌者,尽管不如美女养眼却从此爱上她不可收拾;02年看到孙悦时还跟着节拍在座位上舞蹈,因为她的舞蹈柔中有刚风情万种实在让我着迷;03年看到斯琴格日乐时还激动地想上台去拥抱,因为她歌声遥远清亮却永远那么纯纯安静不事张扬,而且很多人说我长得像她;04年看到刘欢时还忍不住狂挥荧火棒仿佛他能看见坐台上的我,因为他是实力派尽管人长得难看……可是今年,听理查德克莱德曼的钢琴演奏会,看到一身蓝衣、风度翩翩、倾心多年的钢琴王子时,也只是前倾了身体微微地笑;观赏张学友名躁全国的《雪狼湖》时,看到一把年纪的人了还咿咿呀呀卖弄风情而一直后悔没在进门时把票卖了去吃宵夜,好容易坚持了二十分钟就逃出了体育场……今年五一到欧洲旅游时看到那么多壮丽迷人的风景也没拍出一张开怀而笑的照片,前几日去青岛,在石老人那么迷人的沙滩第一次如此亲近大海的波涛亲吻也没放出声喊几句,只是笑着扬起了双臂……
是社会压力太大还是世界变化太快?是我故作深沉还是心理提前衰老?不经意间怎么一切都不再是从前?什么时候起竟然已经失去了表达情感的功能?
是的,是社会给予我们的压力太大,于是我们只能给自己提出无数要求来适应环境和社会:应该怎样,不应该怎,诸如应该树立如何的形象,不应该有如何的举动;应该如何坐,应该如何站,应该如何说话,应该如何倾听,应该如何笑,应该如何吃……在这许多要求束缚下,我们只能掩藏了本真,尽量展示一个坚强、成熟、干练的自己。殊不知,如果这样的压力在长期压抑之下无处突围,一旦有了导火索,就会像火山一样喷发。
这些压力在你的眼睛里、在你的脸上很容易被看出来,而我们自己常常忽略,除了常常的陷入沉思,更让我们感到疲惫不堪。
坐在车里在高速上平稳地飞奔时,双手环抱,眼睛盯着路上的白色线条,身子一动也不动,心思不知去处,直到下高速停车收费时,才惊醒般地回过神来,发现原来已经一个多小时过去了。司机忍不住问:刚才想心事的吧,一动不动,还以为你睡着了,看看又没睡。自己只讪讪地笑笑,因为实在也不知道自己刚才都在想什么。
两年前曾在主管领导面前忍不住委屈哭过鼻子,自此多次被领导提及说“心理承受能力还差了点儿”,于是痛下决心,决不再因为工作掉眼泪,尤其是在领导面前,牙齿漏了和血吞!果然,眼泪是不掉了,可是等到想掉的时候,已经不知道怎么哭了。
因心情不好,下班回家给可可洗澡时,她突然怯怯地小声问:“妈妈,你今天不高兴吗?”我一愣:“没有啊,没有。”“那你今天怎么不说话?”我这才想起来,原来只顾着想事情,没有了往日的浴室歌声,更没说一句话,只是机械地往可可身上拖水。可可知道一定有事,因为我曾不止一次地说,无论多烦心的事,只要回家看到她,心情就好了。可是她发现了我这次例外。我只好说:“是的,是有点儿不好。”她说:“那你说给我听听,说出来就好了。”我惊讶她一个小人儿,什么时候说话口气如此老成,像个大人。想张嘴时,喉咙突然有点发哽,只好编个故事说:“妈妈上班时做了一件事,本来不是我的错,可是领导一定说是我错了,所以我感觉很委屈,所以心情就不好了。”可可愤愤不平地说:“哼,是哪个坏蛋,我去帮你狠狠踢他!”随即一笑:“你现在说出来了,心情好了吧,你跟我说说话吧。”我的眼泪汹涌而至——压抑了太久,掩藏了太久,伪装了太久,一直自以为足够坚强,没想到被一个尚在幼儿园的小女孩触动了软肋。却也没敢让可可看到,只赶紧拿了湿淋淋的毛巾往脸上擦:“好,好,太热了,我们快洗吧……”
舒小惠有一篇文章叫《有多少煽情可以重来》,是啊,多好的问题!又有多少心情可以重来呢?年轻时,我们拼命扮成熟,成熟了又那么怀念青春时的纯真和激情,于是便常常有了“热闹是他们的,我什么也没有”的感叹。一直都清楚记得大学时一位女老师劝慰我们的一段话:不要刻意去模仿什么,你们还年轻,不用去假装成熟和深沉,每个年龄段都有不同的心情,而这些你们迟早都会经历,年轻时就要有年轻的风采,等你们毕业了工作了阅历多了,自然会慢慢拥有成熟的底蕴,可是那时你们却再也不会年轻了。
是啊,不必刻意去追求什么,在我们还可以哭的时候痛快地哭,还可以笑的时候尽情地笑,还可以煽情的时候放肆地煽情,还可以爱的时候敝开胸怀真挚地去爱,还可以恨的时候彻骨地去恨……因为,一切,一旦过去就不再。
听说附近有一塘荷花,每年都开得很美,虽然只有二十分钟的车程,可是计划了无数次,忙于琐事,竟然至今都没去看过。明天应该是个好天气吧,出去看看,哪怕已经只是一塘荷叶,也应该很美。
本文已被编辑[冰凤凰]于2005-8-16 7:48:18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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