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争议声中,蓝明市东月楼街的公路立交桥建成了。在锣鼓喧天、彩旗飘扬的欢庆里,在话筒包围、摄像机簇拥、闪光灯交烁的立交桥桥头,满脸红光的马市长慷慨激昂地说着自己这一伟大的壮举。滑稽的是他的讲话里,似乎立交桥的主要功效不是缓解交通,倒是蓝明市的一个建筑标志,一个著名的景观。马市长亲自为立交桥的正式通行剪了彩。
如琳看着电视里分头飞扬的马市长,突然冒出一句让郭明没想到的话:“这个马市长看起来真像个流氓,身上有一种淫邪的东西。不知道这个真实的马市长是个什么样的人?”
郭明撇了撇嘴,说:“我老婆还挺会看人吗,他还真是个流氓。有好几个女人和他有暧昧关系,这我们都亲眼见过。”
如琳说:“看这个马市长就好色,男人好色是能看出来的。唉,一个好色的男人如果有了足够大的权力,那就要让那些姿色美女落入魔掌了。”
“现在的男人如果有了权和钱,根本不用自己费心,有美女会排着队主动投怀送抱。”
“臭美,等你有了钱和权,也不会有比我美的美女投怀送抱。”
“世界上还有比我老婆漂亮的女人吗?那我不是看走眼了。哈哈……”
小两口笑着滚在沙发上。
如琳一时兴起,要郭明骑摩托车带着她到新建的立交桥上兜风。郭明骑着摩托车,如琳坐在后坐,双手搂着丈夫宽厚的腰。蓝明市的夜色是很美的,尤其中山大街,是蓝明市最繁华的一条街。路边高耸的各式摩天大厦,被五光十色的聚光灯通体照亮,比白天看起来还要漂亮;闪烁变换的各种霓虹灯,在夜幕里尽情地灿烂美丽着,让天上的星星都黯然失色,悄悄地躲进了黑夜的深处;一排排豪华的盘龙路灯,带着贵族般的明亮,高傲地站在路边,优雅地倾洒着光明;平坦宽阔的柏油路亮如白昼,车身相连的游龙里,灯河辉映延伸,如九天银河思凡而过。
郭明骑着摩托车,潇洒地随在车流里,后背可以感觉到妻子柔软温热的胸贴着自己,幸福的感觉就是此刻的美景和温馨。如琳听着耳边“呼呼”的风声,双手更紧地搂住了丈夫的腰,把头靠在丈夫的背上,暖暖的塌实里惬意地闭上了双眼。急驰中,如琳可以感觉到自己顺滑的长发在风里飞扬飘舞着,流过身边的气流,都能从这个女人身上膨胀的幸福里扯下丝缕的甜蜜,挥发在无限漫延的空气中,融入美丽朦胧的夜色里,今夜的蓝明市满是浪漫。
“如琳,立交桥到了。”
睁开眼睛,郭明骑着摩托车已经走在坡度很陡的桥面了,摩托车在郭明加大油门下轰鸣着。如琳突然有一种害怕的感觉,立交桥给她很陡立的感觉。桥面也不宽阔,狭长桥面两边是水泥的拦墙和铁栏杆,转弯处不熟悉路线的郭明差点撞在拦墙上。
站在立交桥的桥顶,四周的楼房近得好象伸手可触。如琳比着桥的高度数着楼房层数,立交桥比六层楼房的高度还高。如琳从桥顶看着像滑梯一样倾斜向下的桥面,说:“如果冬天下雪了,桥上还可以走车吗?”
郭明接话说:“是啊。如果下雪了,车走在桥上会很危险的。”
正在这时,几个半大的孩子步行走上桥来,一个孩子说:“我听了一首有趣的打油诗:马新亮(蓝明市市长)大傻逼,当街修了个大滑梯。梯上跑的全是的,的里坐的全是鸡。”
看着几个孩子的背影,郭明笑着说:“真有高人呀,立交桥刚建成,就有打油诗编出来了。”
“还挺贴切的,这桥真像个大滑梯。”
骑着摩托车往桥下走,如琳紧搂着丈夫的腰,一个劲儿地说:“慢点,慢点。”
走到了平坦的马路上,如琳对郭明说:“明,我以后再也不上这个立交桥了,我有点害怕。你以后也尽量别从桥上走,太陡立了。我在别的城市见过不少的公路立交桥,没有一座像我们城市这座立交桥的。看来你父亲他们那些老科学家说的很对,在东月楼这条街是不太适合修建立交桥。”
东月楼街在修建立交桥之前,很少发生交通事故。桥建成通行不长时间,就发生了几起恶性交通事故。后来增加了立交桥上的交警数量,在路段转弯处,都有交警指挥交通。
真的像郭明的父亲和那些老科学家们说的那样,东月楼街立交桥建成后,并没有缓解了这条街上交通拥挤的问题。反而使这条街的交通更拥挤了,桥上走的车很少,大部分的车都挤在桥下两边狭窄的便道上。以前路两边生意红火的商业也餐饮店铺,现在被陡立的立交桥掩挡住了,生意萧条得无法维持,关门停业了很多。
如琳不做统计工作后,一直也没被安排具体工作,让她协助税务所收税,称为协税员。她每天跑在村子里,挨家挨户地收取房屋出租税、自行车税,难度很大,每天也收不了多少税。遇到好说话的村民,还多少给点,遇到厉害的村民,不但不给税钱,还要数落如琳一顿。如琳自己也觉得自己到农户家收税名不正言不顺,收取税金应该是一种执法行为,自己根本就没有这种执法权。
做了几天,如琳心里很不痛快,觉得很憋屈。工作的安排,没有办法,硬着头皮做吧。
这天中午,阿梅突然打来了电话:“喂,如琳,我和我老公请你们吃饭。在华丽人家的二楼,雅间儿都定好了。带上郭明一起过来啊。若岚和莲子我都告诉了,让她们一律也带上老公。今天晚上6点钟,华丽人家不见不散啊。”
“怎么想起请我们吃饭呀?是有什么喜事了吧。中了大奖了?还是捡了钱包了?”
“什么呀,我们几个人有一阵子没见了,我只是叫你们一起过来聚一聚。”
“不对吧,我们聚的时候,是从来不要外人的呀。那才自由自在,毫无拘束呢。”
“光我们四个女人聚有什么意思,我们带着保镖才安全吗。再说我们四个人在华丽人家也不够一桌呀。好了,如琳,你和郭明早点过来啊。”
放下电话,如琳还是觉得阿梅请她们吃饭并不是简单地只想聚一聚,一定有什么喜事。从阿梅和平时不同的欢快的语音里,她可以感觉到阿梅难抑的喜悦和兴奋,四年同吃同住的共同生活中,如琳已经很了解阿梅了。
等晚上聚在了华丽人家,才知道阿梅真的是有喜事了。原来她丈夫王彬升官了,被提拔为蓝明市工商局的副局长了。是副处级的领导。
阿梅找赵俊已经给王彬转了干,这大家都知道。可王彬却没什么文化,连初中都没毕业,这是不符合提拔条件的。如琳奇怪地说:“不是说现在对干部的提拔要求很高吗,年轻化,知识化,是要求学历的呀。”
阿梅说:“我们老公公很有远见,在把王彬调到工商局时,就花钱给他买了个文凭。这次也是我们老公公通过关系,花了不少的钱,才让他儿子当上了工商局的副局长。”
阿梅的脸上满是得意和幸福,她现在对王彬已经早没有任何的不满意了。
如琳的脑海里闪现出自己儿时上学时学到的一句打油诗:学好数理化,不如有个好爸爸。
二十多年过去,现在已经没有人这样说了,可现实生活里活生生的例子,这是一条永远都不变的真理。父一辈的命运和前途,在一定程度上也影响着下一代的命运和前途。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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