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在讲《桃花源记》,但孩子们没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或昏昏欲睡或东张西望或睁着眼睛和周公神侃。这是可以理解的,天气太热了——我随身携带的温度计显示是36·5℃,而天气预报说是34·7℃。这种天气对于这些少爷小姐们来说无疑是一种酷刑,不亚于当年殷商末期妲己迫害忠良用的“炮烙”之刑。
说实话,我也很烦,心情不好,不想讲课。这世间就总是使人莫名地忧伤莫名地难过莫名地不知所然。突然,我觉得好累,真的好累。双手撑在讲台上,目光没有同龄女子的光泽和闪烁,有的只是真诚到了呆望的眼睛。
同学们,我们来讨论一下2、8是一个什么概念。我清着嗓子说,并在黑板上写下2、8这两个阿拉伯数字,我故意把它们的距离写得不是很远又不是很近,就好像某种若即若离的男女关系一样。
刘亦军同学,你来说说2、8是个什么概念?刘亦军是班长,成绩最好的,所以我先问他。
老师,这是一个数字,一个抽象的概念,但能反映出实际或相对意义上的实物。
我没有任何表示,举手示意他坐下。
杜晓晓,你认为呢?我问杜晓晓,她是学习委员。
老师,你写这两个数字的时候,靠得并不近,所以是分开的2和8两个数字,我认为它们仅是数字而已,如果说到概念的话,那就有千万种了。
我也没有说话,挥手让她坐下。
李浩,你怎么看?李浩是个强壮高大的男孩,酷爱篮球运动。
老师,这是一个数字,就好像我们打球得了28分一样。
老师,我认为……,这是陈子帛,一个自动站起来的男孩,他有点紧张,噎着了。我说慢慢来,别急。
老师,我认为这代表了一个年龄,今天是老师你的生日,对吗?老师。这孩子真可爱,睁大着眼,张着嘴,贪婪的样子。我笑了笑,不说话,举起满是粉笔灰的左手(我用左手写字)捋了捋垂下的刘海,再让他坐下。
下面有个女孩举手,是宋婷,一个内向、总是爱抱着大部头文学书籍当作课本来读的女孩,小小年纪已是600多度的近视了,声音又是那般地纤弱如丝,很是让人怜爱。
老师,其实每个人心中都至少有一个清晰或模糊的概念。我的理解是,它代表了一段历程,那里面有坎坷的记忆、风雨的岁月、梦一样的季节、失落的爱情、甜蜜的向往、无奈的等待、莫名的忧伤以及无法确定的未来。但无论是2、8还是28,都仅是一个符号,如果想要有生命或者意义,那就只有人赋予它不同的生命或者意义才能让人明白它的存在。
我还是笑,仍不说话,示意她坐下。
孙明瑜,你呢?孙明瑜是个有点自卑的孩子,成绩总是班级前五名,但家里困难,他就不常和别的孩子一起,说话也少,总是看书学习。
我……我认为并没有什么实质的意义,即使有也是每个人强加上去的,就比如现在我们每个人不同的说法。
老师,其实是你想告诉我们你的心境,对吗?就像刚才宋婷说的那样是一段历程。是否今天是你28岁的生日?一时感触良多,回想来时的路,心绪紊乱;眺望远方,又不知远方在何处?这是因为你是一名老师,三尺讲台是你生命的长度,黑板是你生活的高度,粉笔染白了你的青春和岁月。所以,这一时间,你觉得28是一个结束也是一个开始。这是程亮自动站起来说的,他是个小个子,学习不是很好,但很机灵,总爱泡在网络上,和我聊得很欢的一个小孩。
我仍是笑,让他坐下。看看时间,就要下课了。
同学们,你们说得很好。见到你们如此散发性地思考,我很开心。我希望你们在未来面对任何事时都应该这样思考。作为老师,除了授你们知识,更重要的是应该让你们懂得如何思考。我环视着他们,他们都抬头挺胸地看着我,他们的表现的确的很好。
下课铃响了,走出教室,望向天空,一片阳光灿烂。是的,今天是我28岁的生日,一清早起来,我就确是很不开心。教书5年多以来,我就一直不明白我的心在拒绝什么在失落什么,我没有同龄人飞扬跋扈的青春斗志昂扬的情怀,我只耕耘在这一方三尺水田,守望着自己望不尽头的未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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