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让你如此心伤

办公桌上一直养着一株滴水观音，已经两年多了，那是我从盆栽的滴水观音根上切下来的一枝分株，洗净了根上的泥土，便放在了一个水晶玻璃花瓶里。每天忙忙碌碌的，很少想到去料理它，不料柔弱的它竟一直翠绿到今天。　

听说滴水观音的生命力很强，所以才想到养它，不用花太多心思打理，却可以长久地在视野里保持一份绿意。记得刚切下来时有五六片叶子，只放了自来水在花瓶里，没几天就生出根须来，细细白白的。两年多了还是如此，高度、大小都没什么变化，还是五片叶子，而且茎叶一年比一年纤细、羸弱。这期间它并没有停止生长，只是新叶子出来，最下面的老叶子就会枯黄，只能剥掉。　

一个人出神的时候，总是不自主地盯着它。那是一只细细高高的水晶玻璃瓶，外底方里口圆，直线形，瓶身从下到上将四个角每角切割两刀，切出十几道棱角，折光效果很好，没有一般花瓶的圆肚子和琐碎的花纹，正是我喜欢的简单别致，晶莹剔透。这样的花瓶正适合这株滴水观音，刚好把它细细长长的茎擎住。我花瓶里的的滴水观音，叶子只有手掌大小，薄如绿绸，呈尖尖的心形，润泽舒展，青翠欲滴，它的茎比一次性筷子还要细一圈，纤纤细细，柔柔弱弱，让人不忍触碰。滴水观音没有花的芬芳，不施粉黛，素面朝天，一年四季嫩嫩的、干净的绿色，别有一番清纯模样。　

最惹人怜惜的还是滴水观音的泪水。每天早晨，在每片叶子尖端，都凝着一滴清清亮亮的水珠，珠圆玉润，晶莹剔透，在一团绿意中，像极了一颗颗闪烁的泪珠。它坠在叶尖儿，欲悬欲滴，欲落还迎，沧海一栗般凝练纯粹，玉壶冰心般宁静致远。这一滴滴水珠，是它从叶根一点一点积聚直到叶心，再滑到叶尖，这是它心底沁出的泪。　

是谁让你如此黯然心伤？是怎样的故事让你如此不能释怀？是如何的过往让你如此心碎不堪？　

白天，从来看不到它的泪水，只有在无人的暗夜里，它静静地梳理，悄悄地回忆，默默地流泪，所有的爱与恨，所有的悲与怨，全部凝在一滴泪水里。在清晨太阳刚刚露面时，它就无声地滑落泪水，收藏起心事，重又展示出青脆欲滴的模样。从春到夏，从秋到冬，生命不息，泪流不止。每当一片新的叶子长出来，最下面的一片老叶便会泪尽而枯。这一滴滴莹莹的泪水，一定蕴涵着它前世明亮的、辽远的、丰盈的梦想，一定承载着它曾经诚挚的、热烈的、痴情的爱恋。又或许，那泪水里饱含着它今生默默地期待，期待一个默契的眼神，期待一个美丽而古老的传说，期待前世与阳光的那个约定。　

据说，那滴泪是从叶心沁出，然后滑到叶尖的。可惜，两年来，我看到的只是悬在叶尖的泪滴，从来没有看到过那个动人心魄的滑动过程。不知道我是否有机会在一个长夜里守候它，陪伴它，听它诉说，看它落泪。是没有机会，还是不忍惊扰？　

不由想起那句“感时花溅泪”。在月色成河的夜里，在滴水观音凝思成泪时，你又想起了什么呢？是润物细无声的绵绵春雨，还是遥相呼应此起彼伏的幽幽夏虫？是噼噼啪啪敲打芭蕉的点点秋雨，还是整夜精灵般飘飘洒洒的柔柔雪花?　这些最纯净最透明的怀想，是不是你最纯净最透明、却只能一个人抚摸的心事？　

本文已被编辑[鬼魅罂粟花]于2005-8-11　10:03:06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