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刚是我村的一个名角儿,他一米七的个子,面容清瘦,双眼有神,彬彬有礼,文静大方。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这里赫赫有名的黑道老大,黑道近二十年的闯荡生涯,足足可以写一部书。
王刚的父亲王来是一个小建筑工头,家境也还算殷实。王刚的诞生给这个三代单传的家庭带来了欢乐,他从小就是家里的娇宝,可谓含在口里怕化,晾在手里怕冷。曾听说他呀呀学的第一语倒是直呼他爸的名字,喊得全家呵呵直笑,都说小孩连“来”这么不好发的音都能喊,以后一定是个才子。当时尽管家里条件比上不足,一家人倒也其乐融融,享尽天伦。
为了使小王刚有一个更有利的生活环境,王来决定南下打工,凭着他一手的瓦工绝活,说不定能闯出个道道来。随着一声汽笛响,王刚的生活从此开始了新的一页,那时他才三岁。
祖父母经历过苦难的年代,信奉着养儿防老的古训,儿子南下,他的心里犹感失落,不过还有孙儿绕膝左右,多少能填补生活的空虚,给老年生活增添一点慰藉。所以王刚尽管失去了父母的慈爱,却得到更为悉心的照料。
王刚成了家中的轴心,生活上享受到了比在父母身边更为优厚的待遇。他饭来张口,衣来伸手,还有一定的活动资金,随意支配,从此养成了一个挥霍的性格。一次王刚拿着钱去城关玩,硬是将手里几十元钱用得一分不剩,才走回来。
在学校,老师是王刚的克星,如果说他还有一点畏惧感的话,那就是老师的形象在他心中还能起一点震慑。有一次,王刚因一点小事与同桌大打出手,最后将同桌打得鼻青脸肿。为了教育小刚,老师与他的祖父交流了一下意见,殊不知祖父赶到学校大叫“我的孙子没有错,为什么只说他,只要他打赢,我情愿为他陪礼。”老师哭笑不得,束手无策,听之任之。
年纪虽小,爱的贫血使他更加专横,自私,脆弱。每当写作文,只要写“我的爸妈”一类的作文,他就颓丧地伏在桌上,他没有这种感受,描绘不出父母爱的情态,甚至连面貌都模糊不清,记得只是祖父去世时父母回家才拣起那丝丝回忆。祖母好象永远只会机械地安排他的吃喝,只会问一句要不要钱。这就成了他生活的全部。
初中的生活既单调却又有些多彩,尽管每天都有教师在督促着他,上下课,吃饭,永远休止的机械运动,不过他却总有着充裕的时间来进行他那些地下活动,课间,他可以在厕里躲上半个钟头,享受吞云吐雾的神奇。如果老师责问他,他笑笑说:人有三急嘛,我没办法。教师也没办法,中午,可以找错口说是家里没饭吃在路上多玩一点儿,晚上下晚自习,可以趁机在城关打他个几场游戏,再偷偷地摸回家。
他为靓妹斗狠,拔刀,学校处分时又信誓旦旦,痛哭流涕。他,灵魂得到了最大的扭曲。
初三毕业了,漫长的几年,父母安于在外劳作,并将爱随着汇款准时寄来,为了那几百元的车费,过年的次数少了,寄回的钱越来越多,可那几点小钱越来越不能满足王刚的虚荣心,他要吃,玩,找女人,要用阔气显示他大哥的气度,维护他作为老大的殊荣。
如果说校园是一个学生的枷锁,那社会可就是王刚自由的天地,在这里,他如鱼得水,如龙腾空,这时父母的钱越来越不能满足他那吞鲸的喉咙,为了达到目的,他拦过远处卖棉花的老农,硬逼着贱价卖给他,他曾在各大酒馆留下一大笔永远无法还清的帐,他曾为女人争风吃醋,大打出手,他开过赌场,做过赌庄,还几次被拘留所恭迎过。而每一回都是由无可奈何的祖母扯下老脸,摆平许多扯不清的皮,
前年他开始吃毒,父母的血汗钱源源输进了那膨胀的血管,尽管也曾到戒毒所强制性戒毒,却终因不忍心看到他那种痛不欲生,一次又一次地被保了回来。
从此他开始注射,一次我看到他那满手臂的大小针眼让人目不忍视,我知道他的性格,就如同一株病梅畸形发展,以后可能他那封闭的心再无法开启。没有一个完整的爱的家庭,必然造就一个苍白的心灵。
刚听说他半月前被抓,不过又再次被保释回来了。我担心,他的心能回来吗,他的自尊,善良,诚实,他的勤劳,这一切都能回来吗。
我再次陷入了思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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