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很久,没有骑脚踏车出门了,偶然怀念起曾经的生活。单纯的,自在的,只是简单的喜欢,没有包含任何杂乱的情绪。那大概是属于任何一个阳光灿烂的午后。
那个时候的阳光,总是浅浅的。我也没有学会用防晒霜或者太阳眼镜来武装自己。一切感觉都是那么清澈。包括脸颊上那滴晶莹的汗珠。喜欢简简单单的出门简简单单的回家。没有目的,仅仅是希望自己能够快乐。事实上我和伴随我的浅蓝色的脚踏车是一样的快乐,轮子转起来的时候,有风拂过面颊。头发舞动的节奏,和心跳的节奏一致。那样的感觉就像听着简单而明快的钢琴曲,旋律都是自然的流泻。
那天,是第一次遇到他,我想也许他真的已经将我忘却。可是有些画面是一生都无法从另一个人的脑海中抹去,尽管简单却清晰。 我推着脚踏车从他面前经过,他坐在另一辆车上冲着我微笑,也许没有目的,也许只是为了微笑。可是那张笑脸竟那样固执的印在我的回忆里。淡淡的,清澈的。
认识他,根本不算偶然。因为我一直在注意着他,看他微笑,看他驻足,看他的每一个小动作。我可以在一个清爽的日子走到他面前对他说“早上好”,又或者在一个结束了一天课程的放学时间对他说“又见面了”。可是,少女的矜持一直让我没能这样做。
每天放学悄悄地等在一个角落,认真地看着他从学校的大门走出来,然后被许多女生拥簇着离去。像个高贵的王子。朋友笑我傻的不像话,这样的男生只可以出现在小说中。如果是在现实中,那最好忘记。
生活,还是一天一天在过,而每一天我都注视着他脚踏车的背后。那个后座是我好想好想,哪怕只坐一次也好的。我没有一天停止过幻想。幻想有那么一天自己就坐在那个后座上,贴着他近近的。听他用好听的声音说话,看他阳光般灿烂的微笑。
其实,这样就好,每一天悄悄地看着,傻傻的想着。真的,这样就好,哪怕不认识他,哪怕不会看到自己的好友拉着他的手,站在我的面前。依旧是曾经的微笑,依旧是那张熟悉的面孔。却让我莫名其妙的心痛,眼泪被我掩饰起来。我安静的微笑,安静的看着他,对他微笑。
我又开始骑脚踏车。因为曾经希望能有一天被他载去学校,我便一直徒步上学。现在已经没有步行的理由了,却发现一个人骑脚踏车,竟是如此的寂寞。那个我期望已久的后座,已经变得陌生到让我心凉。后面不再空缺,有了一个和我朝夕相处的影子。
突然发现自己变了,和周围的一切都陌生了起来。会笑,笑得让人想掉眼泪。从来不知道,寂寞竟是一种可以吞噬灵魂的伤害。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记得伤心,不记得痛,总是那样轻松的应付着周围的一切。竟不知道如何去解释自己想要的,想做的,一切看起来终究是那样的混沌。我现在不用再躲在人后看他宽阔的背影。也不用担心和他讲话时会不会脸红。现在的我可以自然的走到他面前和他打招呼,和他开玩笑,可是这种感觉竟变得麻木。没有以前那种可爱的幸福。难道真的不再期待就不再让人回味了吗?
我的朋友又带了陌生的男孩出现在我的面前。我看着他,看着她,第一次那样大声,那样放肆的指责。我不知道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也许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一切都是错误。朋友也第一次那样安静的听我说话,没有微笑,也没有哭泣。只是轻轻的说了声抱歉。这样的抱歉,没有让我继续留在她身边的理由,我说,对不起,我走了。
我看到他的时候,他在哭,这样的王子在哭,竟让我忘记了安慰的词句。我只好坐在他旁边陪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想了很久才笨苯的开口,“一切都过去了,就不要留恋。”他看了我许久,“如果当初选择的是你,该多好。”那样认真的眼睛,让我不敢去看。
我们在一起会开一些有的或者没有的玩笑。我们会一起逛街,一起吃街头摊。这都是我以前曾经幻想过的,真的发生的时候,竟觉得那样的不真实。我不是他的女朋友,我们没有在一起,只是以朋友的身份一起玩乐。我发现自己还是那样喜欢他的微笑,可是这个时候的微笑,却不是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那样的清澈。
那是我们上高中过的第一个情人节。真的没想到,西方的节日也可以在中国这样的流行。我喜欢这样的气氛,以及插满玫瑰的街道,街道上情人们手中的仙女棒,棉花糖,还有可爱的气球。在我还不知道这些就叫做浪漫的时候,我就已经爱上了这一切。古城墙围绕着的希望的节日的盛礼,街道和马路成了情人们的舞池,整个古城像一个party会场。那种中西结合的妩媚,让我爱的迷茫。
我和他就这样穿梭在人群中,笑着,闹着一直走到了市中心。那个时候人群已经拥挤的分辨不清方向。他突然牵了我的手,没有预示也没有言语,就是轻轻的握着。我竟以为这个世界仿佛都不存在了,时间也滞留不前。一切都像不真实的,真实的只有我和他。就这样牵着手,不需要言语,也不需要默契。只感觉的到我的手的那一端是他的手,其他都好似遥不可及。我轻轻闭上眼睛,就这样任由他牵着走,不想知道方向,也不想知道距离。
他停了下来,“你到底还要占我便宜多久?”我抬头看了他一脸坏笑得样子,才发现我们已经走出了人群,顿时窘得不知所措。“你脸红的样子真可爱。”说着便笑得喘不过气了。突然想起了他的脚踏车。“周末你可不可以约我去玩?”他转过身,轻轻笑了笑,“当然没问题。”
已经无从想象,是抱着怎样的心情出的家门。一直都很喜欢脚踏车那种简单且机械的方式。如同平静没有突兀的生活。突然觉得想要开口,告诉他我的心情,开始在心底默念着我的机会。想说很多很多,关于我的幻想,我的一切,都告诉他,不保留任何。
我不知道我的朋友会出事,我更不知道他还是爱着她。他要走我知道我留不住,我终是没能够实现我的幻想。他的脚踏车今天依然会载着另外一个女孩,我连机会都没有。我说,你走吧,不要回头,不然我怕自己会后悔。他看着我的眼睛,“我现在真的好想吻你。”眼神却乱的没有原则。我知道,我真的后悔了,最后竟然连哭的力气都没有。分不清是担心还是伤心。
我一直知道我的朋友有心脏病,也一直知道她喜欢享受生活。她不喜欢把生活滞留在一个点上,他说如果不改变,也许下一秒就不再有机会。我同意她的观点,却无法忍受他的生活方式,更不能理解,她曾经伤害过他。可是,我没想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的时候竟然也会心疼,这种心疼掩盖了他的离别。
那天是在她的告别式上,最后一次见到他,空气里充斥着伤痛的气息。我没想到自己会去,也不惊讶自己会去。一切仿佛都是注定好的。天空在下雨,所有人都在祈祷。我想这样的注视竟会是永远的离别。世上哪有什么原谅与不原谅,一切都结束的时候,就都不复存在。
他骑着脚踏车从我身边经过,停下来,“下雨了,我载你。”这是他第一次要求载我,是我自己不知道演绎了多少次的偶然,现在竟然那样的陌生。我在犹豫,“你先走吧,我想一个人静静。”然后再还没有得出答案的时候,我的话语已经将他拒绝,我觉得自己也变得很陌生。
他转学了,走的突然。以后就没有再见过面。可是他的影子弥漫了我整个高中生活,我又开始徒步上学,好像已经不适应一个人骑脚踏车。也许我们的缘分早已经在某个地方写好了的,就如同他的脚踏车的后座,不属于我的终是要离开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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