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网上遇到许久不联络的小凡，她说她发了新文章，让我去看看，给她些有建设性的建议，我哪里什么建议，只是简单的留个言，之后她看了那些所谓的建议说见到我要好好收拾我。

我们说话的语气一点没变，不知道为什么我们之间分开多久，或是偶尔见面也不会觉得陌生。

她说，也许我们三个分开久了，也会变得陌生吧。问我听说过人走茶凉这句话吗。

记不清是多久以前说过的，总之，是还很小的时候，还有小佳。我们三个人兜里揣着加起来都不到三块钱的硬币，乐滋滋走在被太阳炙软的柏油路上，那时候有什么，真的除了快乐什么都没有，在北方这样的小城市里，没有什么高大得可以遮挡阳光的香樟，也没有高大建筑，大地就这么坦开着被阳光直射着。

在我看来那些校园的往事都像已经与我无关，却清楚记忆的电影，而且是学校组织看得那种关于青春故事的影片。

有许多个日子我就坐在电脑前，对着还是一片空白的word新建页，就这么看着，冥想着。可有时候什么都想不起来，坐在那里就像空间时间逆转了，还都是小时候的事。

那个没有建成也始终建不成的公园，那些孩子就在一个号称小河的水沟两边，也像电影刘三姐里那样对着歌，小凡从不唱歌，她只是在旁边提醒我和小佳要怎么对，要唱什么。太阳下山了，我们忘了在家里不停念叨着我们的父母，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们哑着嗓子摸索着回了家。

那时候，放了学也不会马上回家，坐在摇摇晃晃的双杠上，谈着一些大家都知道却很有趣的事，还有一些，都是些关于男生的，但从不谈爱情，因为那时候还在想爱情是个什么东西，小凡总是给我讲故事，是自己编的，我和小佳听得不亦乐乎。

我想那些自己编来的故事，听着也未必真的那么好看，更不用说是流畅或者有结构了，现在也终于明白妈妈会说我废话特别多，而且听上去都毫无意义的原因了。

想起那个女教师，一个中年妇女，说话总是有啊的那个，记忆里她只给我留下这些印象，因为那时候整忙着上课聊什么，自习玩什么，放学干什么，对她几乎没太留意，只知道小凡在她心中是个好学生，我在她心里是个淘学生，而小佳就很不幸，就是一个什么都差的学生，可能因为小佳曾对她的批评，做出了摔门的举动吧。其实我从来都没想过我在她心中的形象，那是她自己对我母亲说的。

那阵特别爱上学，看遍了这个城市从清晨到深夜的风景，现在真的不知道那么勤奋是为了什么。一看到考试成绩只有小凡在研究错在哪里，其余的都在想回家怎么办。

补课的地方在一个小胡同里，胡同转几个弯就是游戏厅，小凡是被硬拉着来补课的，但是学得最认真，每次我从游戏厅回来，翻过墙就看到她，她却总也没注意到我。

很多事现在想起来，我都不知道发生在上学还是放假，因为对于我们来说上学和放假没什么两样，可是有时候真想记起那些事究竟发生在什么时候。那些可爱的孩子们的影子究竟遗失在清晨还是黄昏，究竟留在校园里还是在哪个胡同和街道上，我甚至不记得我们学习过的教室。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记忆原来是这么轻易就丢失的，上高中的时候，不知道我和小凡吵过多少架，但原因已经丢失；不知道我们又怎么样合好，方式也已经丢失了；和她说过什么，去哪里玩，还有什么人都已经丢失了。

我们丢失了越来越多的东西。也许，现在，连我们真正的自己也已丢失了，我们是谁？是那个整天快乐的孩子还是现在不知道自己是谁的愚人？

我们忘记了在路上挥着手欢呼的是谁，忘记了整天对着问题拼命叫真的是谁，忘记了在球场上高呼加油的谁，忘记了那曾经充满热情的人们是谁？而现在我们只能胆窃地低头细语：“那也许是我吧。”

也许是我，也许是我们，因为再也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存留那份热情，那种冲动和莽撞，是否还存留着那种勇气。

突然间我觉得成熟太可怕了，我们不知道满足是什么感觉，那时候一段故事一首歌一条马路带来的快乐，却用什么也追不回来，再讲一段故事，再听一首歌，再走一次这样的马路，原来快乐是这么荒唐。

随便抽出一张白纸，在上面涂鸦，我总是重复着这样的事，在满地纸团的时候，我起身寻找快乐，大概是徒劳。

最后一次涂画一张纸的时候，那也是许多年前了，小凡和小佳坐在床上幻想着我们的爱情是什么样的时候，我在那张纸上画了一些蝴蝶，她们说要贴到墙上，于是，我们仔细的贴好那张画。那是我们最后一次做了一件无聊的事，只为了我们的幻想。但，也许，我们从那以后再没有幻想过吧。

我记得那晚，大家睡得很晚，连眼睛都睁不开的时候，我们睡了，就是那个晚上，我在梦里看到蝴蝶飞起来了，许多许多的蝴蝶。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