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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寸狂心(二十九)吞吞

发表于-2005年08月02日 晚上10:45评论-0条

第三部——《风筝》

克莉斯塔利诺/文

有人曾说剑是兵器里的贵族,王子般地倨傲,而刀却是庶民的,无所不在的,并且粗糙,或是粗犷的。

说这话的人一定没见过这柄刀。

它没有愆剑的传奇,没有月如钩诡丽的妩媚,却刚直。

刀,大多是弯的,大多是脊厚而刃薄的,而它却刚直。

它是铸兵名家第五拙手的作品。

它的名字叫做“碎月”。

碎月,是否就是岁月?

它的脊背是刚直的,它的刃口也是刚直的,正如它主人的脊梁和性格。

名刃通常是孤单的,就像它们的主人;可是它并不寂寞,它有一个同样以“月”为名的伙伴——一柄名为“月如钩”的剑。

如钩的剑是弯弯的,就像刀;岁月的刀是刚直的,就像是剑。

这究竟是第五拙手的玩笑,还是他的玄机?

长街。

长街的尽头是衙门。

府衙。

天狼已等了很久,可是他并没有等来那个一直在跟踪他的人。

当黎明那最纯粹的黑暗降临时,他忽然放下了手中紧紧握着的剑,却拿出了一朵女人戴的珠花。

珍珠绽放着幽然而温柔的光泽,就像珠兰笑起来的样子。

昨天,在市集上,他看到它。

于是,他就买了它。

他想,女孩子总是喜欢漂亮的,珠兰应该会喜欢它。

尽管,他并不是她爱着的那个人。

“珠兰……”

边城,风沙,决斗。

同时也是他的故乡。

已许久没有回去。

多年来,他仍然恨着那里,可是却再不想复仇。

——与他有仇的人,大多已病死老死,而他们的后人却与他没有恩怨。

更何况,他已答应了珠兰,不再杀人。

他看着这珠花,在想起珠兰后,又想起那个名字叫做“无知”,却好像无所不知的无知先生,然后他就收起了那朵珠花,然后他就握起了剑。

寂寂长街的尽头有人来了。

脚步声。

很轻。

轻得几乎没有声音。

可是天狼却听得见。

他可以在大漠的风暴中听见对手的暗器挟风。

为了生存,这已是他的本能。

听来只有一个人。

事实上,也只有一个人。

风灯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

所以他看起来好象很寂寞。

看起来几乎和天狼一样地寂寞。

天狼站在街的中心。

那人停住脚步,静静地注视着天狼。

她的眼睛很亮,很清澈。

纯粹得没有任何杂质。

她带刀,她的刀很直。

直得没有一丝犹豫。

“你是谁?”天狼问,声音不是很冷,却有一种让人不能不回答他的威慑力。

“我叫小藿。”那人回答,没有一丝的不情愿。

她的声音很有磁性,低沉却不沙哑。

天狼沉默。

他看着小藿,从头看到脚,又从脚看到头,然后默默地转身,默默地让开路。

——她应该不是跟踪他的人,所以她不是他等的人。

在这样想着的时候,天狼的心却在跳。

这没有什么值得奇怪——当心脏停止跳动的时候,人的生命便消逝。

可是天狼却奇怪。

他的心从没有这样跳动过。

快得几乎令他窒息!

他已二十七岁。

他已不再青涩。

他已是个老江湖。

他的心纵然是跳动的,也不该是这样的。

他在转过身的时候,一滴冰冷的汗沿着他的鬓角流下。

他在努力保持他的镇静。

他知道她很有可能是在跟踪他的。

——多年来,江湖人依旧认为杀了他就可以继承一个不死神话,就可以得到他手中被魔鬼诅咒过的“愆剑”。

可是他却希望,这个名字叫做“小藿”的女人不是为此而来。

最好,她和他没有任何关系。

这,真是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小藿却走向他。

她站在他的面前。

“你是谁?”她问。

昏暗的灯光映在她的脸上,除了那双明亮的眼睛外,天狼还看到一对飞扬的眉。

如果说她的眼明亮得摄人魂魄,那么她的眉便是飞扬得令人痛惜!

天狼见过许多扬眉的人,那眉多是浓重的,多是棱角犀利的,多是不羁或骄傲的;可是她,她的眉却是淡淡的一抹,有些像珠兰,很是温柔。

这样的眉是不该飞扬的,应是如珠兰般宁静而柔顺的。

可是它却偏偏飞扬。

是不是因为它的主人是一个江湖女子?!

所以,就算逆了本性,也要伪装那一份飞扬!?

“天狼。西北望,射天狼的天狼。”他回答,很慢,很慢。

因为他想看清楚这女子。

看清楚她明亮的眼。

看清楚她飞扬的眉。

还有,她掩饰在明亮与飞扬之后的不知道是什么的感情。

“天狼,你应在西北,为什么却在江南?”

“……”天狼没有回答,只是抚摸着手中的剑。

小藿等他的回答,可是天狼却不再开口。

她没有追问,只是摇头:“你实在不该在这个时候出现在江南的……”

她走了,背影单薄而伶仃,就像一个普通的女子。

这个女人若不在江湖,一定可以是个幸福的女人。

只可惜……

天狼看着她离开,唇角钩起的一丝微笑,浅得就像小藿的眉。

这笑容很温柔,甚至还可以说是明媚的。

他从不曾这样笑过。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已经笑了。

小藿在离开的时候曾轻轻地叹了口气。

轻得就像秋日掠过老树枝头的一片落叶。

她觉得自己甚至有些不像自己了。

——就在他问她的名字那时。

她回答了他。

但她却不应回答的。

她虽然常常问别人问题,可是却很少回答别人的问题。

可是,她却回答了。

这不是太奇怪?

为什么呢?

小藿不禁迷惘。

是因为他的眼睛吗?

寂寞而压抑,坚强而脆弱,犀利而清澈,倨傲而谦卑。

可是这又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难道是因为他在一瞬间让她想起了他?

可是他们之间却没有一点相似。

小藿想不通。

她看着这个瘦削的男子转过身,站在街的阴影下。

她只觉得他的眼睛特别地亮,亮得吓人。

看着他的眼睛,她忽然想起了旷野上的孤狼,大漠上的苍鹰,还有的就是刀光,就是剑影。

没有月的夜,旷野上徘徊的狼,大漠上盘旋的鹰,时时扬起的刀光,时时落下的剑影——这江湖上多年来的种种竟在此刻沉淀成他的目光。

所以,她问,他的名字。

天狼,西北望,射天狼的天狼。

他重复着,强调着。

看来,他以他的名字为傲。

但这却并不是一个好名字。

它意味着孤独,苍凉,它背负着生命难承之轻。

它还是一笔没有血的血债。

小藿知道他的手里的剑是“愆”剑,知道他就是江湖上的不死神话。

所以,她不想他死。

所以,她说他不该在江南的。

可是他却好象不明白她说的。

好象她说的不过是一句老朋友间最常见的问候。

她叹气——她一向是个很少叹气的人——可是一想到那个名字叫做“天狼”的男人她便忍不住叹了气。

她抬头,望向天空。

最黑暗的已经过去,光明始终是要到来的。

——待续——

p·s:

吞吞的笔名正式更改为“克莉斯塔利诺”,本文十分原创,绝非盗版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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审核:毛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