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蕊象往常一样,回家做好饭菜,等着丈夫回家吃饭,这已经是她多年养成的习惯。自从丈夫干上警察这一行,算起来也有十几个年头了,很少按时按点回过家,为此。苏蕊也发过牢骚,可这毕竟是没有什么用的,她的牢骚常常换来的是丈夫那憨憨的笑或是滑稽的鬼脸一扮,气也就消了,反而自责自己有些不近人情,苏蕊理解丈夫,他爱自己的事业,甚至比爱自己的生命更重要。
钟表上的时间巳过午夜二十时了,等不着丈夫回来。苏蕊草草吃了几口饭菜,坐在沙发上不觉有些困意,随手打开电视,又是一些无聊的广告和一些自己说不出名字的武打片,苏蕊实在有些心神;不安,关了电视,走到电话机旁,随乎拔通了丈夫办公室的电话,几声不经意的嘟一嘟声之后,苏蕊更觉得有点不对头,昨天丈夫说要去离这里很远的偏僻小镇抓什么逃犯。苏蕊当即表示不同意,你是局长,干吗抓逃犯非要你亲自去抓,丈夫坚持说,这个逃犯不同以往很狡猾,派别人去我怕有个什么闪失,抓不住人,我们这几个月的案子就白搞了,一阵争辩之后,苏蕊下了最后通谍;“要是你坚持去我们就……”。苏蕊原以为自己这一招也许能派上用场,没想到还是不灵验,他还是走了,唉!那么,他要走,也总该和我打声招呼,一定还在为昨天的事赌气?莫非他还没走?自己何不核实一下,又抓起了电话,拔通了丈夫办公室主任家的电话,原来他真的走了,苏蕊开始自责起来,要知道真得阻止不了他,又何必去说那些不近人情的话去伤他呢,唉,此时多么希望丈夫来个电话报个平安。
善良的女人常常会为自己一时的冲动而后悔,作为警察妻子的苏蕊更相信,吉言会给丈夫带来平安、好运。
李彬不辞而别,是怕与妻子再次发生冲突,他不想惹妻子生气,他深感欠妻子的太多,也不知苏蕊近日的情况,此时,真想知道关于她的消息,可这只是一种欲望,在这四面环山的山沟里,莫说是打电话,就是写封信也不知邮局在哪里。他们在这里守候已有好几天了,也没见到要抓的人的影子,这样回去辛苦几个月的案子也许就只能搁下了,连日来,食寝不正常,不觉有些不舒服,望着与自己同行的几位战友,个个象是患了病,看上去,样子很疲倦,李彬心痛了,战友们都太累了,今晚,李彬安排他们都休息,自己观察周围的动静,夜太静了,李彬望着窗外依稀可见的月光,又一次陷入深深的回忆之中。
那是七十年代初的一个冬天,自己在接受完贫下中农再教育后,为支援大西北建设,从遥远的南国来到飞沙走石的戈壁小镇,那时举目无亲,顿觉有一种失落感,难道自己一辈子就生活在这里么,真是不敢想象,怎么办,自己面对的是知识的贫乏。要想出人头地,干出一番事业,就得靠自己发奋努力,又要三班倒上班,又要学习文化知识,自己只是个只有初中文化的人,要完成高中、大专的课程,其中的艰辛常人是难以想象的,功负不负有心人,自己终于成功了,三年完成了大专的全部课程,后来,由于自己的努力,聘干、提干,现如今,身为公安局主管刑侦局长的他,还在拼命地学,拼命地干,朋友都说,李彬,你已经有今天这样地位,也应该找个轻松的差使干干,活人吗,何必那么累呢?每当这时,李彬总是笑笑,别人是猜不透李彬的心思的,连李彬自己也想不出,自己为什么会对警察这一行如此执着,甚至到了着迷的地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要是一个月不搞几起象样的案子,心里就没着没落的。
时间一天,两天……过去了,对苏蕊来说,这几日就象过了一年两年,给学生讲课时竟出了好几次错,懂事的学生们,以为老师得了什么病,几次劝老师去看医生。苏蕊心里明白自己根本没有什么病,只是担心丈夫会有什么意外。
苏蕊这几日,总是神情慌憾,夜里常常是失眠,再加上食欲不佳,觉得很累,上了一天班,拖着疲备的身予回了家,顺乎掏出钥匙正准备开门时,门开了,丈夫象是从天上掉下来,怎么一下子会出现在自己面前,一种从未有过的委屈一下涌上心头,竟忘记了自己已经是三十多岁的人,一下予扑到丈夫怀里,又是打他,又是哭,李彬一动不动,任凭妻于雨点般的拳头砸向自己,他深深理解妻子,她好整天在为自己操心。苏蕊哭得很伤心,这种伤心并不全是埋怨,其中还充满爱抚和关心,慢慢地苏蕊转悲为喜,望着丈夫憔悴的脸,不觉心疼起来,看你,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我去给你烧水,你好好洗个热水澡。苏蕊转身去烧水,水烧好,又进了厨房.李彬洗完澡,苏蕊的肉丝面也做好了。李彬象是饿极了,大口大口吃着面条。
嗵,嗵。有人在敲门,原来是李彬的得力助手孙浩。苏蕊招呼孙浩坐下,顺便给孙浩也盛了碗面条。“真香”,嫂子,你的烹调技术是从哪学的。
这个星期,可真把我们馋坏了,让我们着实做了回僧人,吃了一周的素。苏蕊没有回答孙浩的话,望着这一对“傻瓜”,不觉又想起了从前。
苏蕊最欣赏李彬的是他对事业的执着追求和对部下那种近乎是兄弟般的亲切,他虽是一局之长,但他从未有领导那副古板的样子,他特别赏识部下的才华。孙浩原是公安局下属派出所的一名普通干警,在一次缉毒大案中,大显身手,被李彬看中,抽到刑警队,专攻一些大案要案,李彬和孙浩在一起一点也没有上级和下级的拘谨,为了一个案情的分析,也们常常会争论的面红耳赤,每当一个大案告破,他们会象亲兄弟一样,紧紧拥抱在一起,有时也要挥霍上一次,买一瓶酒,让苏蕊炒上几个小菜.痛痛快快地一醉方休。
“嫂子想不想听听我们此行的精采故事”,没等苏蕊点头,孙浩就开讲了。“那天,夜很深了,我们费了好多周折,才找到犯罪嫌疑人居住的地方,这个村子,只有一条通向山外的路,局长怕有意外,让小周把车子远远地停在离村子几十米以外的地方,步行走到村委会,亮明我们的身份,说明我们此行的目的。村支书说,他是本村人,不好直接出面,他可以给我们指路,我们随行还带了个村上管治安的人,来到罪犯的居住点,敲门约十几分钟,没人应声,顺着门缝向里望去,依稀见有灯光,我们判断,屋里一定有人,与我们同行的村治安员也附和着说:“有人”,肯定有人。前几日,我还见着过李宝(李宝是我们要抓的人)。又是一阵急促的敲门声,里面终于有人再喊:“谁”,同行的治安员说“是我,快开门”,正在这时忽听局长大喊一声,孙浩,房上有人,我一个箭步蹿上房,这时李宝已经跳下房去,局长边追李宝,边呜枪警告,李宝没跑出去几步,就被我们追上了,并给他带上了手铐,枪声震惊了寂静的山村,更震狂了李宝的家人,哗啦一下,李宝的家人及他们村予的本家兄弟把我和局长,还有两个弟兄围得水泄不通,李宝的爹妈哭喊着不让带走他们的儿子,李局长再三解释,“我们带李宝只是想了解一些情况”。这时这种场合,实在是“秀才有理也说不清”,我心想真不该让局长跟着我们受这个罪,要是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回来怎么好给嫂子交待。还是我们局长有办法,说人先不带走,回去屋里再补办一下有关手续续。这一招还真灵,围在四周的人都散去了,局长给我们递了个眼色,我就心领神会了,局长带着李宝走在最前边,后边是李宝的媳妇,李宝的父亲搀扶着李宝的母亲,我在最后边,我示意身后的两个弟兄,等前面的人一进门,我随乎插上大门,屋子里开始了“谈判”,村治安派人去请的援兵至今没到,这时见局长带着李宝出来了,再也没人纠缠.局长用了什么妙计。我心想,要是没有局长拦着,凭我的蛮劲,今天遇上这种场面,也许会闹出人命,我真佩服局长,孙浩讲话时,脸上的那种自豪,决不亚于他立三等功时的那种喜悦。
孙浩滔滔不绝地讲着;苏蕊象听天方夜谭故事一样,苏蕊转身一看,丈夫依在沙发上睡着了。
“时候不早了,嫂子我回去了”。苏蕊还沉静在孙浩的故事中,没有听见孙浩的招呼,孙浩轻轻地带上门走了。
苏蕊望着射在沙发上的丈夫疲倦的样子,也没有去打扰他,随手取过毛毯盖在丈夫身上,蹑乎蹑脚地来到阳台上,欣赏着那银色的月亮,呵,今夜的月色真好,对了今天是农历八月十五日中秋节,也是自己的生日,自己怎么给忘了。夜深了,苏蕊回到卧室,看着熟睡的丈夫,不忍心叫醒他,忽然一束很耀眼的红玫瑰映入眼帘,下面还用金色的条幅写着:“献给我最心爱的妻子,祝你天天有好梦”。你的战友李彬,捧着玫瑰花苏蕊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眼泪止不住留了下来。每每苏蕊生日,不论李彬案子再忙,他也会变着法让苏蕊开心。这也是苏蕊最值得宣耀的事。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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