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群是城市的“森林”,有“森林”就有小鸟。
不知道这个“森林”里住了多少小鸟。但我知道,我的楼外空调机管口处住着一家小鸟儿。
每天早晨五点多钟它们就醒来了。总是一个叫声在高处,啾啾啾啾——啾——一个叫声在低处,啾啾啾——啾啾啾——中间则夹杂着很尖很尖的叽——叽——的童音。
听出来了,有两只大鸟一个在高处,一个在低处;还有小鸟。
这样的三步轮唱,不停反复,不停反复,我终于觉得自己又听出点儿意思了:两只大鸟是小鸟的父母,爸爸说,快快快快——起——妈妈说,宝宝起——宝宝起——宝宝说,不——不——
我来了兴趣,也赶快起床,想看看究竟。刚要拉窗帘,就发现,那只还在叫“宝宝起——”的鸟儿,是站在我的窗台上的,它急切的样子,透过晨光,像皮影儿一样,映在纱帘上。
每天早晨,它们就这样反复地、此起彼伏地叫着,好像从不知改变似的。
我又控制不住好奇心了,终于出去看个明明白白,那父亲是在对面储藏室的屋檐上,它对着小鸟呆的地方,将一对翅膀高高抬起,扑愣愣忽闪着然后放下;又扑愣愣忽闪着然后放下……它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地做着。空调机上,竟有两只小鸟儿,它们嘴角鼓着厚厚的嫩黄,总是叽——叽——地叫,窗台上的鸟儿,头,歪着仰着盯着它的孩子,一边叫一边不停地跳来跳去……
我终于又看明白了一点点。爸爸扇着翅膀说,啪啪啪啪——学——妈妈说,宝宝学——宝宝学——宝宝说,不——不——看把妈妈急的,只有跳脚了!可是它为什么要站在窗台上,而不站得离小鸟儿更近一些呢?
这时有人出来了,他不像我是“隐身”的。鸟妈妈飞到了小鸟身边挡住了小鸟,鸟爸爸飞走了。
这天清晨,小鸟儿终于像爸爸一样扇动起了翅膀,它们扑拉拉地扇着,叫声也分外高兴:唧唧,唧唧,唧唧,边扇边抬起小脚来。扑拉拉,扑拉拉,两只小鸟都迈过了空调机的边缘,一只歪歪斜斜越过了空中,落在了对面的屋顶上,另一只却飘飘乎乎地直朝地面坠落下来。窗台上的鸟妈妈迅疾而下,鸟妈妈和小鸟儿几乎是同时落地。我慨叹起大鸟和窗台的关系。
两个男孩儿出来了,他们东张西望。鸟爸爸突然落在离他们两三米远的地方,蹦跳着,尖叫着,一个小孩向它跑去,它又向前飞出一截;又蹦跳着,尖叫着;蹦跳着,尖叫着……它去的方向和小鸟落下的方向是相反的。鸟妈妈不断地扇动着翅膀不断地扇,小鸟也像妈妈一样颤抖着翅子,可它就是飞不起来。鸟妈妈的叫声都近乎声嘶力竭了,这时,一只小手覆盖了小鸟儿……
我的鼻子有点酸,也知道我是救不了那只小鸟的。
想起了台湾歌手赵传的歌《我是一只小小鸟》:
“我是一只小小鸟,
想要飞呀却飞也飞不高,
我寻寻觅觅寻寻觅觅一个温暖的怀抱,
这样的要求不算太高。”
那只小鸟,嘴角还带着鹅黄,它已经唱不了这只歌了。
鸟爸爸鸟妈妈它们还能唱吧?我听着它们悲伤的无力的叫声,那分明是在唱:
我是小鸟的爸爸(我是小鸟的妈妈),
想要教宝宝飞却怎么也来不及教,
我急急切切急急切切想托着它们上蓝天(我小心翼翼小心翼翼想帮着它们上蓝天),
我们小鸟的要求总不算太高?
城市的小鸟有几近人类的智慧,但城市的“森林”,没有“遮风挡雨”的树叶。
小鸟儿,生活在城市的森林。
而人类,生活在现代化的社会。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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