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我不是长舌的人,但是忍不住在杨姨面前说起斯里的妈。杨姨叹气不语,只是让我休息。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着,翻看着手机里的号码,想聊天。一个一个翻下来,就看见了林枫的号码。从在郑诚那里要来他的电话号码已经半年了,我一直没有勇气跟他说那句想说很久的话“对不起”。
我开始编写短信,如果说以前有顾忌害怕颠覆自己的生活,那么今天冲动之中对杨姨说了那么多后,自己已经有些失去理智了,只想对林枫说对不起,以为婆婆那样对我是老天对我放弃林枫的惩罚。郑诚说林枫经常在外地,那好,我不用担心见面什么的。这么多年了,我实在是没有勇气见他的。
信息发出去不多久却有电话来,看到号码眼泪就掉下来了。是林枫,他竟然在这个城市,他回来了。我把手机藏在枕头下,等铃声自己停下来。一直在响,一直在响,铃响五次了还没有停的意思,我接通却不敢说话。林枫还是那闲闲的语气:谁啊?为什么不接电话?
我把电话挂掉,我真的没有勇气,没有。半小时后,电话又响了,不是林枫的号码,一个陌生的本市的号码。我没有犹豫就说:你好。
我是林枫,你到底是谁?
我想说我是飞儿话到嘴边却成了,你还记得郑诚吗?
飞儿,是你!
林枫一口叫出我的名字,眼泪又掉下来。是的,是我,对不起。这么多年了,我一直想对你说,可是我没有勇气。
林枫说要见我,着了魔似的我竟然答应下来。第二天我告辞而去,去见我内疚了十年的人。发了一夜的短信,手机居然欠费停机。我在十字路口的电话亭打给林枫,林枫来接我。我们去了七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地方。一边走一边说这几年他的情况,我不敢开口,怕一开口那个疑惑就要冲口而出了。
那个疑惑来自肖昂的一句恶毒的话,分手的时候肖昂说,你以为你是什么好女孩吗?我得到的不过是林枫穿过的鞋子!这句话纠缠在我心里好几年,想跟林枫说对不起也想问这句话是不是他说的。
我默默走在林枫身边,抬头看他正看见他的目光,我低下头不说话。有电话来叫林枫去吃饭,我说我回去吧。林枫说一起去,都是我最好的兄弟,你不要怕。耐不过林枫的坚持,去了却觉尴尬。饭没有吃完就下起大雨,林枫安排我住下后就出去了。我一个人胡思乱想,这么多年了林枫对以前的事情是怎么想的呢?
林枫回来时候已经是天黑,雨还在下。林枫说,飞儿,下雨就不要回去了。我是近视眼怕开车不安全。我终于有勇气说以前的事情,我说我想去看他,却找不到郑诚,买的烟也慢慢发霉了。林枫,你现在还抽红塔山吗?林枫笑,哪里还有卖的啊,现在少了。少时的倔强一想起来仍是难过,我忍不住眼泪。林枫拥我在怀,不要想了,傻瓜,我从来没有怪过你。你要是再哭我也要哭了。听话,要不,明天眼睛肿了就不好看了。
看着他的眼睛,我决定留下来。即使有什么我也不想去想了,我宁愿用自己表示歉意,却不想一刹那的想法让我以后的日子日日夜夜心痛。
哭了一夜的我眼睛肿的不像样子,林枫要去办证两天后去广州。林枫带我去吃早饭,炒了两份蛋炒饭。我看着他低头吃饭,自己一口也吃不下。十年前,我是多么喜欢林枫啊。他到我的教室,在黑板上用不同颜色的粉笔写满了iloveyou。我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后一排看着他,就像现在看着他吃饭一样。
你怎么不吃啊?难怪你这么瘦呢。我努力做出精神的样子吃饭,却依然难以下咽。放下筷子,林枫说,不要浪费给我吃好了。等等,你再叫一碗。斯里从不吃我剩下的饭,林枫端着我的碗边吃边说,等下我们一起去车站。
出租车里很沉默,司机打开了音响。陌生的女声在唱歌,那个时候的爱情为什么那么简单而又为什么人年少时一定要让深爱的人受伤?你都如何回忆我,带着笑或是很沉默?这些年来有没有人能让你不寂寞?后来我终于明白如何去爱,可惜你早已消失在人海。后来我终于在眼泪中明白,有些人一旦错过就不再。我哭倒在林枫的怀里。说好不哭的,怎么又哭了?听话啊,乖。来我抱抱你。林枫的安慰让我好过一点。
看着林枫上车,我也离去。昨天林枫说五年不会结婚要看到我有了自己的房子不再和婆婆在一起,要我好好吃饭希望下次见到我的时候不是这么瘦,要我有事情打电话给他他一定全力以赴,说了好多好多,我全部记在心里。
斯里来电话说,飞儿,在哪里呢?怎么现在才交话费啊?我在三岔口等你,你在那里下车啊,我在给你买旺仔牛奶。
斯里这么快就回来了那我怎么办呢我怎么办呢去见林枫斯里会怎么想呢?快到三岔口的时候,我竟然看见斯里在街左面的超市林枫在街右面的酒店!我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我怎么了啊?我喜欢谁呢?如果我下车时候被车撞到谁会第一个到我身边?谁会抱着我哭?只是一瞬间万般念头在脑海里翻腾。然而我终究是没有勇气去自杀的,斯里来牵我。我回头看林枫,林枫正在看我和斯里。
我想我的脸色瞒不了人,斯里问我怎么了?我窝在被子里不说话,斯里倒来水等我说话。我说我昨天去见了一个人,斯里接过话说是林枫吧。是的,我承认。说谎很难被原谅,为一个谎言说十个或者更多的谎言,不如一开始就说实话。
斯里沉默,我没有去吃晚饭,听见斯里对我妈说飞儿没有胃口。我想着自己的心事,斯里这么平静,平静的异常。十一点了,斯里没有关灯,躺在那里也不说话,我看过去的时候正好看见斯里的眼泪。这是第二次见到斯里的眼泪,两次都是为我。
第一次是在两年前,我怀孕八个月。父母和伯父母来看我们,我们那里的风俗,嫁出去的女儿怀孕了娘家人要去看望还要送钱物等,爸妈去的时候请车给我们送了一千斤米。吃饭的时候爸爸给公公敬酒,公公却把酒倒在地上说,把你的姑娘带回去。我爸爸还笑着问,亲家还没有喝酒就醉了啊。我的姑娘是不是不孝顺你们了?我却没有那么好的涵养功夫,转身上楼收拾我的衣服。楼下却在这点时间里大闹起来了,妈上来看我,婆婆也紧跟上来。我妈还没有开口,婆婆一手抓住我的行李箱开始说话了,飞儿啊,你不要听那个老不死的瞎说,你来我们家就是我的姑娘了,你可别不要我这个妈了啊?
我什么都不想说,虚假的招数她让我见识的太多了。三个人僵持在楼上,楼下更是混乱的不成样子,两位父亲开始不顾一切的骂起来了。公公骂,斯里,你这个野种,你不是老子的儿子,你帮外人不帮老子,你给老子滚。爸爸也大吼,斯里,他不要你,我要,我养得起你们两个,你们跟我走。公公气焰高涨,你想的美,你给老子拿五万来,不,十万,要不,门都没有。斯里也在大喊,你凭什么要钱,从我十三岁开始你们给过我钱吗?你少不要脸!
我气苦,这个世界简直就是疯了。我对婆婆说,妈,你下去劝劝爸呀。婆婆不动,我妈下去了。我又对婆婆说了一次,婆婆也下去了。却没有看见她去拉住公公,我站在楼上喊,大伯,你把我爸他们带走啊,带走啊,不要再吵了。
爸爸说,飞儿,你也走,他们不要你我们养的起,不要在他们家受气了。斯里也走,都走。大伯拉爸上车,他们家的事情他们自己解决吧。要是敢把飞儿怎么样,我们有的是人。
终于走了,我一下子坐在地上。没有人来劝架,邻居们连看热闹的也没有,婆婆不知道去哪里了,公公还在楼下骂个不停,你们都去死,老子做的屋不要你们住,你们给老子滚。斯里像疯了似的要去拼命,被大哥拉住。大哥把斯里拉到楼上,带上门不许他出去。
我跪在斯里面前,抱住他,斯里,你不要下去好不好?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不要下去。不要理他那个疯子,他糊涂了我们没有啊,你打他是为不孝啊,那我更是没有立脚之处了啊。人们会说是我这个做媳妇的不好的。
斯里终于没有下去,公公在楼下骂到凌晨四点多。我在斯里怀里根本无法睡着,斯里枕在我的胳膊上。突然感觉胳膊上很烫,醒悟是斯里的眼泪。我紧紧抱住斯里又哭起来,斯里说,飞儿,我一定会养活你和孩子的。即使讨饭我也要带你走,等孩子满月我们就走。
那晚的话至今犹在耳际,今天我却让他伤心了。斯里一直不和我说话,直到又一次出差。斯里三天后去了上海,走时说要去很久,暂时不会回来,要我自己好好照顾自己。
(未完待续)
(请原谅这么久才有续,原因很多,也是怕自己写的有失偏颇。犹豫些时日才有勇气提笔然而还是觉得不甚完美。)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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