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今年四十,离了二次婚。女儿五岁的时候,老婆跟别人好上了。提出离婚,男人同意了。那天他们吃了最后一顿饭,女人回到单位一个人关在一间屋里大哭了一场。谁也不知道她哭什么。既然舍不得,离什么婚呢?说女人太冲动,说女人太狠心,当然也说她花心,竟然舍得下一个才五岁的孩子。但女人也很大度,不要所有的家产,就要了自己的几件衣服,提着一个皮箱,拖着一滴泪走了。
一晃又过了几年,女人没有和对她很好的男人结婚。一个人过着。男人又娶了老婆,也是离过一次婚,算是同病相怜。男人命里犯了桃花运,老婆一个比一个漂亮。男人怕自己的老婆再跟别人飞掉,把她当女儿一样的宠。为她洗衣,为她做饭。她说什么,她要什么,男人只要能做到的都一口允诺。
女人原先在一家单位的三产上班。从上班坐到下班清闲无所事事,直到腰腿发酸的时候也要下班了。这种好日子没过多久。年前单位效益不好,她被辞了退在家待岗。女人说自己从小体弱多病,不想进厂加班当劳作的车间工人。言谈之间怨着男人不如别人会争钱。听说开发廊钱好赚,便跟人学起了理发。不久女人便在县城开了一间发廊。
有人劝男人,开发廊可不是一件小事。看着现在的风气着实让人担心,弄不好陪了夫人又折兵。当然别人说什么都是无关紧要的,男人信任她,才是最重要。男人为女人涮墙购物为发廊早一日开张而忙前忙后着。于是女人早起,晚归。说为了给家尽可能的多挣点钱,她只能这样加班加点多拉生意。男人没说什么,依然做他的事。
渐渐地,女人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渐渐有别的男人晚上送她回家,早上有人接她去发廊。男人心里不悦,但没有显露在脸上。有些事能忍就忍,说了伤了人心坏了感情,不说,可能一切就会过去。又能说什么?他们只是一起吃了饭,一起跳了舞,然后再一起回来。吃好饭男人送女人,再正常不过了。除非捉奸在床才算不正常。男人不是没感觉,心有隐隐痛。男人以前的老婆就是这个样子。一起跟别人吃饭,一起跟别人跳舞。他打啊骂啊,最后伤了自己也伤了别人。都说是他打跑了老婆。男人说我为什么不打别的女人,单就打自己的老婆?男人看到现在的女人所做的一切,想起了从前,想起了从前的女人。心乱如麻苦无言。
常有这样的风言风语,有人说看见了女人和别的男人常在一起说笑,还有一些不规范的动作,那样子很是亲昵。男人很是压抑。他希望这是风言,与其怀疑自己的老婆品行不端倒不如想想好事者说此话的正真用意。有些人喜欢搬弄是非,看到一男一女在一起吃饭、走路也是不正常的。
为了这一个家,男人一如既往。
后来,男人因为工作要外出一段时候,家里就只有女儿和这个女人。女人还是早出晚归。一次半夜时分,女儿在房里听到门外有男人和女人的说话声。她竖起了耳朵,那声音是她陌生的。她綣成了一团,被窝不再温暖。她害怕,好想外出的爸爸。这个不是她亲妈妈,但她一直叫着妈妈的女人竟然带回一个她不认识的男人,住到了自己的家里。她不敢弄出任何的声响,在黑暗里。
女孩好想拿起电话,拨通男人的手机。但她怕、怕这个妈妈也像她亲妈妈一样走掉,留下男人孤苦伶仃。女孩此刻好想她从前的家,想着小时候的温馨往事。女孩学会了无声地流泪。
很意外的,男人有一天突然不打任何招乎的回来了。夜很深了,他在等女人。时间悄悄地流逝,紧锁了他的眉头。房间里满是烟味,烟灰缸里满是烟头。男人在烟雾里重温着一些碎片。幸福的和不幸的。一阵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他一看座机上的来电显示,是一个似曾相似的号码,显示的电话银屏上。男人抓起了电话刚说了一声“喂”,对方就急促地挂了机。男人的烟抽得更历害。他终于想起那个号码在女人的通讯本上看到过。但他已想不起倒底是谁?他急忙回电,却无人应答。一种直觉告诉男人,这电话一定是冲着女人来的。只是今晚他抢先了一步。他知道女人很快就会回家,对方想知道女人是不是已经到家。
女人就在这样的时刻推门而入。满脸的倦容。男人缓解着自己的情绪,指着电话机,问女人,那个号码是谁?女人看了看号码,说那人不认识。
男人:“不认识?不认识为什么夜半深更还打电话过来?听到我的声音就挂了机,是不是我不在家的时候有人经常打电话给你?”
女人:“我很累,你难得回家一次,就要为一个电话跟我吵么?我已经告诉你了,我不知道是谁。”
男人:“那么把你的通讯本拿出来,我来帮你找。”他深深地盯住女人。
女人:“忘记带了。就算是别的男人打来的电话,也很正常,你犯什么吃醋?”女人很不耐烦。
男人:“我还没有弱智到连男女正常通话的电话也搞不清,你现在给我说清楚,那个男人倒底是谁?”男的声音变了调。
女人:“你不是说对方没有说话就挂了机,你凭什么说他是男人?”
男人终于怒不可遏,狠狠甩了女人一记耳光。女人抓起床边的电话,狠狠甩向男人,男人一躲,电话砸向墙后掉落到地板粉碎了一地。可怕的沉寂,可怕的沉默,男人醒悟似的咆啸:“你给我滚!”那声音刺穿女人的耳膜,箭一样射向黑夜。
女人:“是你叫我滚出这个家的,告诉你,只要我一走出这个房门,就别指望我再回来了!”
男人暴跳如雷:“你这个女人,不要也罢。愧我这么待你。”
女人甩门而去。那甩门声,重重地击在男人的心上,碎了一地。房间里,一个精神近于错乱的男人在呜咽。
他在想自己的婚姻。第一次维持了七年,第二次八年。
人说四十的男人一朵花,而这一个男人差不多已经萎谢了。他所有的情爱,连着这一座房子的拆迁一起轰然倒塌,灰飞烟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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