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村里人们提起安嫂,不就有人不屑地说:“村子太大了,少了哪种人也成不了村。”
安嫂嫁到村里的时候,我正是天真少年。记得那天我们正在村边玩耍,忽然从运河堤边下来一辆贴着红喜字的毛驴车,村口还有一群大人翘首迎候。这时就有大孩子喊:“今天瘸老安娶媳妇,咱们去看新媳妇了。”
拉新媳妇的车在村边一幢破旧的土坯房门口停下,来看热闹的人们己围了一大圈儿。新娘被扶下车的时候,平时像这样的场面总是喧闹非凡,而此时却非常寂静。人们被新娘俊美的容貌惊呆了,我敢保证这是我看过的最美丽的新娘了。有人悄悄的说:“这瘸子真的有福气,娶了一个这么漂亮的媳妇。”
安嫂是邻省一个公社剧团的演员,因为长的漂亮,迫求她的小伙子很多。没有想到她千挑万选的那个意中人道德败坏,在占有了她的身子之后又把他甩了,找了公社书记的女儿。在六七十年代,农村人的思想观念还十分封建,一旦女人失身后被人甩了,便成了伤风败俗,叫人看不起。安嫂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被逼无奈才嫁到江苏来的。老安比安嫂大十岁,腿脚又有毛病,靠着编筐的手艺在生产队一天挣七分工,生活十分艰难。安嫂那时候才二十出头,有文化、有修养,情格文静大方,与老安一千个不般配。刚结婚的那几天夜里,有几个小伙子爬上老安家听了房,才知道老安不仅腿瘸而且在那方面还是废物一个。
结婚不久,安嫂就参加了生了产队的劳动,干活休息的时候人们都喜欢唱样板戏来调节精神,解除疲劳。因为知道安嫂是演员出身,劳动第一天,人们就鼓掌让安嫂唱一段,她也不扭捏,很大方地唱了一段《红灯记》。她的声音宏亮柔美,演唱中还带着表情,做的动作就象电影里演的一样,声情关茂,得到了人们的齐声喝彩。后来我们村也成立了宣传队,安嫂被推荐进了宣传队。有一年,村里来了一批“上山下乡”的知识青年,其中的一个小伙子姓刘,长得挺精神,喜欢唱歌.,琴弹得很好,冬闲的时候村干部也让他参加文艺队排练节目,他弹琴安嫂唱歌,渐渐地两个人心里都暗自倾慕着对方。起初,安嫂心里还警醒自己,自己是结了婚的人了,到后来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终于有一天夜里,老安的兄弟们在村外麦场上抓到了他们,人们都以为安嫂肯定会羞得无地自容,没想到她提出要与老安离婚,当时村革委会主任是老安的叔伯弟兄,因为担心离了婚老安就要打一辈子光棍,所以就硬是不给安嫂开证明信。不久,小刘被调到别处插队落户,安嫂大病了一场。
从那以后,村里的乡亲就视安嫂为不守妇道的女人,并冠以破鞋的绰号疏远她,鄙视她。对安嫂的处境,老安很是心痛,只恨自己无用,保护不了她,不能给她带来幸福。
秋天的时候,安嫂离家出走了,村里人议论纷纷,“这不正经的人就是不正经,怎么样?跑了吧!”一些长舌懒婆无聊闲汉们更是借机编造出有关安嫂的污秽不堪的故事来用以取乐儿,或借此来标榜自己的纯洁本分,在她们眼里,安嫂是个久批不厌的罪人。
时光飞逝,转眼十多年过去了,老安老了,生活更面临着困难。去年春天,令人惊讶的是,安嫂又回来了,模样一点不显老,穿着打扮像个贵妇人。原来安嫂走了以后去了南方打工,后又经商,现在已拥有丰厚的家资。第二天,安嫂把老安接走了。对于安嫂的情况,有人说她在外面又结了婚,也有人说她至今仍孤身一人。这次安嫂走后,再也没有人对她肆意地进行议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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