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傍晚时分，江晓云端着一杯咖啡在院子里的椅子上坐下，开始翻看着昨天才接的案子。清凉的风吹拂着她的短发，配着她的白色套装，更增添了几分妩媚。

一部白色的奔驰小车停在了隔壁那套别墅前，从车里走下一个很气派的男人。他的身材很高，乌黑的头发修剪得整整齐齐，穿着考究的米色闲西装。江晓云抬头看去，只看到了对方的背影，嗯，这套空着的别墅是不是有人买下来了？只见他一直朝别墅的门走去，很快就将门打开了。看来自己有个新邻居了，江晓云想。低下头喝了一口咖啡，她又开始看材料。

“嗨，”有人向她打招呼。她抬起头，忍不住吃了一惊，是刚才那个只看见背影的那个男人，看真了，她才发觉这个人无论身材还是相貌都跟何嘉源很象，只是年龄看来要比嘉源大几岁，还有就是在气质和风度上，他比何嘉源更加风度翩翩，更加容易吸引异性的注意力。

当他看见江晓云抬头时，神情马上变得惊奇万分，视线也肆无忌惮地盯着她看，眼神中更是充满了野性和不驯的光芒。

“你是新搬来这里的住户？”江晓云不畏缩地迎着他的视线，作为律师，她已经习惯各种人不同的眼神。而眼前的这个人，外表虽然跟何嘉源长得很像，但他的眼神跟沉着冷静的嘉源完全不同。

“让我猜一猜，你可是江晓云？”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却笑着反问。

江晓云吃惊地瞪着他，他的眼神，他的笑容，让她联想到一种人——花花公子的表情。“啊，”她终于想到了眼前这个人可能就是嘉源的哥哥何嘉明。“你是何嘉明？”她不肯定地问。

“名律师果然厉害，居然一点就通。”何嘉明愉快地说，“我是何嘉明，很高兴终于见到你的真人，而不再是相片。”

“我也很高兴认识你。”江晓云看了一眼对方，“嘉源把你形容得很对，所以我才猜到。”

“他怎么形容我？”何嘉明饶有兴致地问。

“他说——”江晓云轻笑，“你是一个出了名的花花公子。”

“这小子竟然这样说我？”何嘉明说，他看来一点也不在意，“看我下次见面的时候不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们虽然是两兄弟，”江晓云打量着他，“外表也长得很像，但神情气度迥然不同。”

“你真人比相片要生动得多，”何嘉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也漂亮得多。”

“是我不上镜。”江晓云微笑。

“对了，你有没有吃晚饭？”何嘉明突然问。

“还没有。”江晓云轻轻摇头，“你想请客？”

“厨房的手艺怎么样？”何嘉明继续问。

“手艺还不错，”江晓云疑惑地看他一眼，“你——不是想我弄饭给你吃吧？”

“果然聪明，”何嘉明轻轻鼓掌，“意下如何？”

“只怕我弄的东西不合你的口味。”江晓云说。

“还没动手就谦虚起来了？”何嘉明说，“是不是想让我意外？”

“当然不。”江晓云摇头，“每个人的感觉不一样。”

“我感觉它——一定会适合我。”何嘉明若有所思地看着她。

“那我把材料放进去。”江晓云低下头，收起桌子上的材料。

“我在这里等你。”何嘉明微笑。

几分钟后，江晓云已经坐在何嘉明家的客厅里了。

客厅很大，会客区上方吊着镶金嵌玉的水晶灯，意大利真皮沙发上，垫着羊绒格子坐垫；水晶玻璃茶几下，铺着印有鲜花图案的地毯，两幅西方人物油画相对挂在客厅的东西两面墙上，为这里增添了几分艺术气息。

没有客套，江晓云很快在何嘉明的厨房里忙开了。何嘉明也没有闲着，一直在给江晓云打下手。

简单的两菜一汤很快端上了餐桌，两个人相对坐下，何嘉明还替自己和江晓云倒了一杯红酒。

“没想到你的厨艺这么好。”何嘉明试过菜后说，“原来女强人的背后也有娴淑的一面。”

“只是喜欢下厨，也不是刻意要表示什么。”江晓云微笑。

“你跟嘉源是怎样认识的？”何嘉明笑着问，他的眼中有跳跃的光芒闪现，“会不会很特别？”

“我们是在一间酒巴里认识的，”江晓云轻描淡写地说，“很普通，并没有什么特别。”

“我有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和嘉源见面了。”何嘉明说，“他还好吧？”

“还好。”江晓云点头，忽然很想避开眼前这个男人。这个男人在想什么，她完全捉摸不到。而且——在他面前提起嘉源时，她竟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仿佛有什么秘密被他抓住了一样。但——自己是嘉源的女朋友，他早就知道的，并不是什么秘密，怎么会有这种感觉？

“你在想什么？”何嘉明望着她，眼神很锐利也很特别，仿佛能够看穿她的心。

“我——并没有想什么。”江晓云垂下头，避开对方的视线。

“其实，我对你早已不陌生。”何嘉明微笑着说。

“不陌生？”江晓云说，内心却有点不安，“为什么这样说？”

“你很多案子我都有研究过，”何嘉明说，“虽然不曾见你的真人，但我已经很欣赏你的作风。”

“你研究我的案子？”江晓云的心中更加不安，“可曾跟嘉源提过？”

“当然不会，我知道嘉源的为人。”何嘉明盯着她，“你不必担心。”

“我并没有担心，只是随便问问。”江晓云有点软弱地说。今天晚上，在法庭上据理力争思维灵活的她在他面前怎么如此被动？就好象——好象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女孩！

“我的公司正缺少一个法律顾问，”何嘉明说，“而你正好符合我的需要。你能过来帮忙吗？”

“你的公司？经营什么？”江晓云问。

“范围很广，家具、房地产都有，”何嘉明笑了笑，“薪水由你定。”

“我——考虑。”江晓云犹豫着说。

何嘉明举起酒杯，“晓云，帮我实现这个小小的要求。”

江晓云也举杯。“给我几天时间，我现在要专心处理手头上的那件案子。”她说。

吃过晚餐，江晓云替何嘉明清理好厨房，便准备离开。

“我送你。”何嘉明很快说。

“就在隔壁，我自己一个人回去就好了。”江晓云摇头。

何嘉明没有说话，却还是陪着江晓云到了她的别墅门口。

“我进去了。”江晓站打开门。

“不请我进去坐坐？”何嘉明随意地靠在墙上，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

“我有件案子要处理。”江晓云摇头，“不能再拖。”

“那我不打扰你了。”何嘉明理解地，“工作对你很重要。”

“再见。”江晓云转身准备进去。

“对了，还有件事想拜托你。”何嘉明说。

“请说。”江晓云转头看住他。

“我搬到这里的事请暂不要告诉嘉源，我想亲口告诉他。”何嘉明注视着她说。

“可以。”江晓云点头，“我不说就是了。”

“很高兴能认识你，再见。”何嘉明深深地看一眼她，转身离去。

江晓云看着他的背影，从开始接触他的眼神到现在，她的心中都不自觉地对他有一种很特别的感觉，何嘉明是个……很有吸引力的男人。

不过早上七点三十分，何嘉源已经在公司停车场放好了车。他一踏进大厅，保安人员便向他问好：“总经理早。”

“早。”何嘉源点点头，走进电梯。

电梯很快上到九楼，何嘉源出了电梯，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一抬头，只见走廊处有一个清洁工正在拖地，这么早就开始工作了？

听见脚步声，乔颖不由抬起了头，是何嘉源。

“总经理早。”乔颖微笑着向他问好。何嘉源的名字她早已从何雨莹的嘴里听说过了，不过从来没有见过他，只知道在何雨莹眼里是个极优秀的人。直到进了这个公司，她才知道何嘉源就是在她接到刘英电话的那天见过的那对恋人中的一个。

何嘉源有一刹那的呆怔，在他的印象中，好象还没有哪个清洁工会这么大方地同他打招呼，对方的表情自然得就象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他却不知道，乔颖因为雨莹的关系，确实是把他当成老朋友来打招呼的。

长久以来，何嘉源已经习惯了公司里那些谦卑和讨好的目光，而眼前这女孩却让他有一种全新的感受。她的微笑真诚而又坦然，使得她平平常常的娃娃脸也变得生动活泼起来。他不由自主地报以对方一个微笑，才继续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

下班回到家，乔颖按下电话留言，便开始换鞋子。

“开心果，这个星期天在雨莹家聚会，你可一定要来，到时见了。”第一个是窦涛的简短留言。记得他上次的留言是说他要出外写生，这么快又回来了？

因为进了公司，乔颖和朋友见面的时间也少了许多，这个星期天刚好轮到她休息，自己当然要去。

“乔颖，我是林星，近来还好吗？”第二个留言是林星的，“乔叔叔说你已经找到活来干了，觉得怎么样？现实是不是比想象中的要糟糕？好好努力，一切都会过去的。”

乔颖开心地听着林星的留言，他总是象大哥哥一般鼓励自己。

“乔颖，还有个好消息告诉你，雨莹她终于接受我了，我想这要归功于上次的聚会吧。好了，乔颖，我就说到这，不打扰你了，再见。”

乔颖站起来，把留言关掉，然后进厨房弄晚饭。吃完饭，她便给父亲打了个电话，聊了一些近段时间发生的事。

星期天，乔颖如约去了何雨莹家。进了客厅一看，除了林星，就数她来得早了。她跟林星打了个招呼，便躺进了她常坐的单人沙发里。很久没试过这么放松了，能在这里又和他们聚会，感觉真的很舒服，乔颖微笑着想。

“乔颖，你还没说你进的公司叫什么名字呢！快说说。”林星回头说。

“嘉兴集团。”乔颖简单地说。

“何义雄的公司？”林星看一眼何雨莹，“雨莹，不是你介绍进去的吧？”

“才不是呢，”何雨莹摇头，“只是碰巧罢了。”

门铃响了，乔颖连忙去开门，是窦涛和罗小雪两个。

“开心果，这么早就来了？”窦涛边换鞋边笑着说。

“因为很久没见你们了，所以早点来。”乔颖笑着说。

“不是因为想我才早来的吗？”窦涛笑着在乔颖对面坐下。

“想你，我就不是开心果了。”乔颖瞪他一眼。

“窦涛哥，你要想抓住乔颖姐的心，能不能换些别的法子？”一旁的罗小雪面露讥讽的笑容，“总是说这些老掉牙的话有什么用？”

“那你以想到了什么法子？”窦涛不服气地问。

“又不是我要追乔颖姐，我为什么要想法子？”罗小雪狡黠地笑，“你不是认为自己绝顶聪明的吗？简直是多此一问。”

“你这小丫头，真是的！”窦涛又气又恼又无可奈何。

“乔颖，说说你这一个月以来的心路历程吧。”刚到没多久的文漱玉问。这次她是一个人来，章永和去了外地采风。

“怎么说呢？”乔颖微笑着想了一会才说。“清洁工作让我经历了许多，刚开始时，公司里没有人理会我是谁，他们也不关心。在他们眼里，我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清洁工。一天活干下来，肉体上的辛苦倒还是其次，最让人受不了的是精神上的孤独和苦闷，我从来没有象那段时间一样强烈地思念着你们。不过时间久了，我的同事也认同了我，其中有个李大姐，对我还不错，平时在工作上也帮了我很多。不知不觉中，连公司里的有些职员也认识了我，我不但不再感到孤独，而且有了向他们学习的机会。”

“你的真诚和善良一定帮了你很大的忙吧？”林星笑着问。

“我只是服从心里的想法，谈不上什么善良。”乔颖微笑着摇头。

“替孤儿院的叮当缴学费，捐钱给希望工程，又资助两个失学儿童，这些难道都不是善良的表现吗？”何雨莹一桩桩的列举着。

“还有，你还记得上次你把一条流浪狗带回家医治的事吗？看着你一心一意地护理那条小狗的情景，让我很感动，一个能这样爱护狗的女孩一定是善良的。”林星称赞着说。

乔颖微微一笑，记得那次林星刚好来找自己，“那只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不值一提。”她淡然地说。

“善良的女孩总是很容易得到朋友的，一个女孩能拥有这样的美德，她一定会有很幸福的将来。乔颖，你的开心不是没有道理的，因为你善良。”何雨莹笑着点头。

“我没有你说的这么好，而且我觉得谁都可以拥有善良，只要肯去做。”乔颖不以为然地说，“真的，谁都可以拥有。”

“乔颖姐，你打算干多久？”罗小雪问。

“三个月吧，”乔颖不肯定地说，“我才干了一个月，时间不算长，还是干一段时间再说。”

聚会过后，乔颖又重新变成了嘉兴集团里一个无足轻重的清洁工，谁都没有想到，乔颖就是海云市的知名作家潇湘。

（未完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