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总是出现一幅早年看过的画面,卷帙淡雅,寥寥数笔的勾络,一长衫人站在窗口,举头看如洗天空的一弯新月,背后是杯盘狼藉。一种热闹后的寥落,人散后,一勾新月天如水。丰子恺的漫画,总是这样的让人看了后,冷颤到心。
我对书画不懂的,但是有时想,这懂与不懂之间,是否非要以某一种引经据典、指点是非来衡量。如果是,我是书画艺术的门外汉,因为自小没有受过这方面的训练,更没有自小艺术的熏陶,所以论起艺术的门类来,捉襟见肘。如果说可以以心的感悟,能在冰山露出一角的时候,以为认得或是似曾相识,或者吧,就是心灵的共鸣。我以为我又是懂得。
如此,也就不在乎能否登堂入室了,对大家,即使不能入大家的门槛,站在门外,见见里面的风景也是不错,若是在高朋满座的当中寻找到似曾相识的身影,更也是一种亲近和意外之喜。我以为,对丰子恺的喜欢或是懂得,也许是因为他是在某种方面与我所及敬仰的人——郁达夫有着某一种牵连。
还是来说这一幅漫画,好像丰子恺所有的漫画与当今的漫画家皆是画风不同的,也没有看到多少针鼻时废的影子,只是淡淡的,像是诉说。淡淡的摆在纸上,寥寥的数笔。不要人来给于评价,也不要人拿到书柜上充了门面。只是一种心态,你看了,这种感觉,或是热闹,或是冷到参禅的地步,与我都是无关的。
画之外,看不到如洗的天,一片留白,白白的空间,就是一弯新月。新月如牙,留白的地方,似乎是整个天与地,天与地之内,一个举头看月的人,身影淡淡,站在了热闹之后。
对月的喜欢,好像不单是文人雅士也非是帝王将相所专有吧,如同,更多的是商旅行人的感悟。文人雅士的喜欢月,如对酒和依红偎翠的喜欢,都只是一个载体,可以入文或是可以入笔的,原不可以当真。而帝王将相的喜欢就更多一种矫情和自私了,虽然有他们筑了月坛,也只是春秋的一个祭祀场所。而商旅行人的喜欢,却是从内心起,因为白日的太阳去了后,也只有这一轮天上的月照了他们黑暗的旅途。旅途多苦闷,幸亏有这月的淡淡光影照他们回家的路。
虽是同一轮月,但是在不同的时候,这一轮光影让人感觉的也是不同吧。江清月白,做一叶扁舟游荡山水的心情可以用闲情雅致来形容,而风雨后的旅途,月牙初出,也是在黑暗中突然见到光亮的惊喜,伴着一路过去,虽是月色更是映衬了孤独的身影,但是在寂寞中有月相伴,这种寂寞还不至于到恐惧的地步。或许,在极苦的当中,想起家乡那个依门翘盼的倩人身影也看着这月圆月缺算着旅人的归期,心中更是要生出温情几许。
而对于容易伤感的人,记忆中最深的还是旧年的一轮月。如我这种人,难道宿命里注定的就是伤感?而这伤感的源头始终是无从说起,有时更多的是莫名其妙。如当在昨夜的无眠后,举头看西窗外,一轮下弦月晃晃的斜挂在西天,远天一览如洗,能看到西山浅浅的一痕身影。夜是静寂的,而思绪却是神飞千里,到遥远的海边,又似是看到那轮海潮捧起的明月。干净、皎洁,似是极远,又如触手可及。总是在觉得亲近的错觉里神思惶惑,是月太近还是人太远?
月本无言,只是因思念太深,月在盈满或者亏缺的时刻,也就触动了人心。如此引出的诗句:此事古难全,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古难全的是月有阴晴圆缺,但愿的是不管身在何地,能与你共赏这轮明月。
月圆终有时,月缺也是难免。如果,能在月圆的时候思念,到下个月圆时与你相遇,共坐西窗把茶言欢倾诉如水思念的时候,看窗外的月从西天升起,慢慢落下消失时。心中是否也有离别前的伤感?
而等你走后,当我站在窗前的时刻,看茶未凉而你已经走远,那一句诗句是否会袭上心头。“人散后,一勾新月天如水”,这样的空白竟要我一个人去填补!
本文已被编辑[城市玩偶]于2005-7-29 0:14:0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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