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曾对我说过,6月28日是你们毕业班同学的离校日。今天已是7月6日了,你在哪儿?近日你好吗?怎么没有你的信息?我知道这几天你一定很忙,总有些离校的事情要办理,总有些工作上的事务要处理。
现在,你就像蓝天下摇曳的风筝,顺着颇为得意的气流,脱离了我的视线,飞向了高空,飞向了远方!可是,你知道吗?孩子,你飞得再高,你飞得再远,系着风筝的那根思念的弦,始终被放风筝的人操在手里!这根弦不会因为风大雨急而折断,也不会因为风和日丽而松软。这条弦越攥紧,放风筝的心越痛。
心痛到了极点,就喊出:“爸爸想儿子啦!”—— 一条短信飞出,换来家里一阵急促的电话钤声。我知道,这是你百忙中打来的电话。风筝终于显现在我的视线,我终于听到了你的声音,我终于了解到你一切都好,只是刚开始工作很忙很忙。我盼望与你说说话,那怕只跟你说上半句话也行,但是,我拿着话筒的手在不停地颤抖着,我无法说话,真的,孩子!我无法说话!你听到的只是我吵哑的哽咽声,你说:“爸,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你怎么啦!你不要哭,你不要哭呀!我明天就回家看你,好吗?”
我也不知道自已怎么哭起来,居然还哭出声来。我说:你不要过来,你要上班的,爸爸下周六来看你。话是这样说,心仍是酸的。人们都说,男儿有泪不轻掸。是什么原因使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竟会在儿子面前哭出声来,呵!是七月的风,是七月的雨吗?!不!
七月是阳光媚美的季节。
孩子,你还记得吗?七年前的七月,你以全县第一名的中考成绩进入省级重点高中,并被编入重点班。那时你妈妈上菜市场买菜,总能被摊主们拉住问这问那,有时,人们投过来的目光是羡慕的,有时,人们投过来的目光是嫉妒的。总之,是当时人们茶余饭后的一大新闻。高中三年学习期间,你屡次在国级级、省级、县市级学习竞赛中获奖。
四年前的七月,你又以优异成绩被学校作为上海交通大学推荐生参加高考。虽然你因自已的成绩没有达到你理想中的高分而痛哭。那时我在哈尔滨出差,你在电话那端的哭声震惊了我,我为我在你人生关键时刻不在你身边,不能为你擦擦眼泪,没能帮助你填报志愿而内疚万分;最后,我还是安慰了你,我的同事还是安慰了你,你的姨妈还是安慰了你:你不是高分的高分仍远远高于第一批次重点大学的投档分数线。事实是,你顺利进入第一批次国家重点院校,被上海交通大学录取。
大学四年,你是何等的刻苦,学二门专业,学二门外语,为的是增加你自已就业的竞争力。结果,功夫不负有心人,你又成功了!你以二门专业和二门顶级水平的外语而被上海一家响当当的用工单位录取,你被他们称为“苦苦寻找半年才招聘到的理想的人才。”从此,你融入了大都市,成为都市人一员。
可是,你的七月也有雷雨风暴。
你以全县市第一名的成绩进入高中的那一年,家庭环境改变了,你的姨妈为你争取到高中段学费全免的优惠。
高二时,你妈妈又不幸离你而去。当时,你还在上课,我把你叫出教室外,告诉你这一不幸消息,你含泪告诉我,课程的安排实在无法脱身,我说,那我就替你为你妈妈送行吧!在医院,在把你妈妈送上灵车的那一刻,我的泪再也止不住,像断了线的珠子“刷”地往下掉。我对你妈说,儿子让我代为祈祷,祝你一路好走,一路平安!我一直护送你妈到殡仪馆,直到你妈化为一缕青烟,化为一朵彩云。
四年前的八月,你去上海交大报到,一对善良的父母亲——你初中同学的家长,执意派自家车专程送你去上海报到。那天,真的是风风雨雨。小车缓慢行驶在杭甬高速公路上,我看到车头挡风玻璃上的刮水器快速摆动,仍不能看清三十米以外的路况,车只能缓缓地爬行。是什么原因让老天掉下那么多的雨水?是喜?是悲?是雨中你妈妈看着你上大学而流下的喜泪?还是她在悲叹此刻的你怀揣着只有区区1000元钱上大学?
你理解家庭的苦楚。你在课余去做家教,当过群众演员,干过宿舍楼群分报员,你硬以自已的双手盛得了众多奖学金和助学金,并盛得了你这位初中同学家长的帮助。你顽强地闯过来了,并活出了一个崭新天地。
你妈妈没能看到,她是多么渴望看到自已的儿子成为大学生呀!可是,她走了,她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跟你道声别,跟你说声再见!她没能看到儿子成为名校的高材生,更不能看到自已的儿子坐在上海繁华地段一栋20多层高楼的写字间里,镇定自若地处理着蓝眼睛与黑眼睛之间的纠纷。
人们都说,生活的“活”字本来就是“千”与“点”与“(泪)水”的组合,我想,这句话是对的。人生的苦难可以摧毁人,也可以锤炼人,你属于后者。你一步一步走过来,一步一步飞向高空,你学会了坦然面对风和雨、苦和泪。
又是一个七月。今天,你在腾空飞跃之时,我独自在家里牵着思念的弦,牵着,牵着,就必定牵出伤痛的泪,我能不哽咽吗?此刻,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最想对你说的只是一句话:“孩子,你好吗?爸爸想你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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