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听说对面二楼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女人，名字都很有意思，叫凤仙。可惜我不常在城里，三年来，居然只见过一次，而且还是背影。

一个周末，我像往常一样，背了孩子，回城里来和丈夫团聚。刚走进院子，就被一个摩登女郎拉住了。由于我一心只管走路，她这一抓，还把我吓着了。定神一看，太时髦了。皮衣皮裙，而且是那种特别迷人的超短裙。一双黑色的网状长筒袜，特勾人。

“大姐，你看我脸上没有什么吧？”

我瞧了瞧她那张脸，非常年轻的一张脸。那五官之精巧，配合之默契，简直就是一首诗。只是脸色惨白，白得如一张白纸，没有一点血色，仿佛大病初愈的人。头发很长，扎的马尾，只是略微有点乱，很随意的披在肩头。

“你脸上没有什么呀？”我不明白她问话的原因。

“那为什么，我一路走来，都有人盯着我看呢。”她像是自言自语。

“也许因为你太漂亮了吧？”我笑她。说完了，我离开了，朝自己家走去。

“大姐，我还想求你一件事儿。”她又折回来拉着我，“我想向你借点钱，我身上的钱不够，我还没有吃午饭呢。”

我想我今天肯定是遇到骗子了，真是倒霉。“我也没有带钱，我还没有回家呢。”

“就几块钱，几块钱都没有吗？我明天就还你，我也是这院子里的。”

被她扭得没法，我给了她五元钱，我想上当也不大。但看她却非常高兴，我还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了，借给一个大人，就五元钱，人家还那么充满了感谢。

刚到家门口，就被一老人逮着告诉我：“你怎么给她钱，她是吸毒的，看嘛，又拿去买毒品了。”

“不会吧？看她那样子不太像呀！”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吸毒的什么样子，只是凭感觉，那么漂亮的女人，应该不会吸毒的。

“你还不认识她呀，她就是对面二楼的女人，吸毒都快一年了。老公不让她回家，她就整天在外面混着，骗点钱。”

“哦……”我不能相信，凤仙会吸毒？可看那老人也不像骗我呀？

晚上，我问老公：“你知道对面二楼的女人吗？听说吸毒了，多可惜呀，那么美丽的女人。”

“听说过，好象是她丈夫对她不够好，老在外面拈花惹草的，不回家，是有点可惜。”

孩子在回家的路上，睡得太多，所以，晚上一直都不睡，很晚了，我们还得陪她玩。

半夜，对面二楼发出了吵闹声。

“你他妈的b*子，贱人，你还回来干什么！”好象是男人在骂。

“我自己的家，为什么不可以回来！”凤仙在顶嘴。

“你怎么就不吸死在外面！”

“我还想死呢，可她偏偏就不断气。你以为我想活呀。”

“到底什么时候签字！你个烂人！”

“我不签！”

“不签照样得离！”

接着就是一阵打闹。

“老公，对面好象在打架。”我推着身边带孩子睡觉的老公。

“管他呢，都习惯了，睡吧，太晚了。”

“爸爸……妈妈……”对面孩子在哭。

“放开你那肮脏的手，别碰我的孩子。”那男人粗暴的吼着。也许是那女人去抱孩子吧，他不让。

“呜呜……”那女人哭了起来，“要不是你，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我也成不了现在这个样子，现在你倒嫌弃我了，呜呜……”

……不知不觉的，我在他们的吵闹声中睡着了。第二天醒来，好象什么都没有发生过，昨天晚上的故事，就如向湖里投进一个石子，起了一圈涟漪，然后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我也无须去打听那些与我无关的故事,打这以后,我很久又没有看见过那女人了·

一个月后的又一个周末。

单位加班，孩子被朋友提前送回家了，我一个人回到城里的时候，天已经黑了。霓虹灯闪烁，整个城市似幻似梦。

经过广场的时候，我走得很急，我不想让人家误会。这个广场本来是一个休闲的好地方，很多人有空都到这里来，跳跳舞，打打牌。也许正因为人多了，这里自然不自然得就成了一个天然的“野鸡”场，很多被生活所迫的女人，就来这里站着等候交易，廉价出卖自己的肉体·我想正是因为便宜吧,被人们戏谑的称这交易为“菜篮子工程”·所以，大凡认为自己比较正直的人，经过这里都走得很急，又特别是女人。

“爷爷，让我帮你提菜吧？”只听身边一个女人在说话，但我不想去关注·

“不要，我自己能提！”那被喊作爷爷的人回绝了她。

“不贵，只要五元钱。”

“滚开，这么年轻，你怎么就不学个好呢！”

一听这些话，我就知道，今天我遇到人家交易了。我没有见过这样的场面，想看看，到底是怎么样的女人。

这一看，吓了一跳，是对面二楼的女人——凤仙。我是通过她那一身皮衣皮裙认出她来的，太黑了，我看不清楚她的脸。我觉得一阵恶心，扭头就跑，我害怕她认出我来。

我回到家，就把刚才见到的情况告诉了老公。老公告诉我：“他们离婚了。走上那条路，是迟早的事儿。”

转眼冬天到了，我一直都没有遇到她了。春节过去了，我还是没有遇到她，也许她已经离开了这里，也许……

花开的季节，对面二楼的男人又要娶老婆了。迎亲的车，一溜儿排了一长队。锣鼓喧，鞭炮响，又一个年轻的女人进了二楼。

“老公，你看对面的男人又讨老婆了。”我觉得也有点快。

“有什么希奇的，那样的男人，换老婆如换衣服。”老公倒是觉得我少见多怪了。

“可那凤仙怎么办？”我不禁担心起她来，都好久没有看见她了。

“生死由命！”

是呀，生死由命。

夜里，闹新房的人都已经散开了。那贴着大红喜字的窗户下，却有一个女人，久久徘徊，徘徊……

一颗流星从天边滑落，画出了一道银白色的弧线，转瞬就消失了。不知道，谁又将在这个夜里流星般殒去。

第二天，我们起得很晚，刚醒来，院子里的公厕边就已经闹开了——死人了，因为吸毒过量，听说民政局来人拉去火葬的时候，针头都还吊在手臂上呢。

人们一下子就说开了。

“好可惜的女人，听说她前夫昨天刚结婚。”

“她家里人不来找她前夫？”

“找什么找，她不是本地人，他们结婚的时候，就已经跟他们断绝了关系。”

“听说还是个大学生呢，为了这么一个男人，背井离乡，可惜没有选对人呀！”

……

对面二楼的女人伸出头来，噘着嘴，很不高兴：“真是晦气，偏偏在昨天晚上死了。她怎么可以跑回这里来死呢！”

一看，那又是一个十分漂亮的可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