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湘茗敲了敲半掩着的门。
“进来。”应答的声音带着些许冷淡。
湘茗小心地推开门,手中托着一个托盘,托盘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白瓷罐子,旁边还有一套干净的碗筷。湘茗走到距杜淅的书桌三四步的地方恭恭敬敬地说:“少爷,您的燕窝熬好了。您现在就吃吗?”
杜淅抬起头,看了湘茗一眼。
“好。”
湘茗将托盘放在书桌一角,小心翼翼地盛了一小碗,递给杜淅。
碗中温热的燕窝散发着丝丝香气。
杜淅接过碗,稍稍喝了几小口,放下碗看着湘茗:“剩下的,你吃。”
“是。”湘茗端起杜淅的碗,又从白瓷罐中装了些,低着头,一口一口地吃起来。
她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但她很小心地不让杜淅发现。
她知道自己能为他做的只有这些:每天用心为他熬一小罐燕窝。
但无论她如何用心,他总是不愿与她多说一句话。甚至于,连她熬的燕窝也不愿多吃一口,而且每次都命令她吃剩下的。他不知道,他这样做让她有多难过,他总是很轻易地将她的心撕碎。但无论如何,她不后悔。她知道自己身份卑贱,只要能全心全意地服侍他,她就很满足了。
湘茗终于把燕窝吃完了,她收拾好碗筷,略略向杜淅欠了欠身,离开了。
“少爷,夜凉了,您把这件大衣披上吧。”湘茗手抱一件大衣对杜淅说。
过了片刻,杜淅开口了:“不用。”
湘茗抱着大衣,有些担忧地看着杜淅。他背对着她,坐在凉亭的石椅上,背影显得有些单薄。
偶尔有风拂过,冰凉彻骨,幸亏湘茗手上抱着那件大衣,给了她些许温暖。然而杜淅穿得并不多。
湘茗忍不住又劝他:“少爷,您还是穿上衣服吧,要不会着凉的。”
杜淅转过着,看着她,目光平静不带一丝波澜,站起身,向自己房间走去。湘茗紧紧地抱着大衣,默默地跟在他身后,只看得到他孤单的背影。
“湘茗。”湘茗正端着燕窝往杜淅的书房走去,后面传来一个声音。
湘茗转过身子,向来人欠了欠身:“大少爷。”
杜泓温和地笑了笑:“二弟在吗?”
“少爷在书房里头看书。”她引着杜泓到了书房门口,敲了敲门。
“少爷。”
“进来。”里面传出杜淅清冷的声音。
“淅。”杜泓走了进去。
湘茗没有说话,将手上的燕窝放到茶几上便退下了。
“大哥,”杜淅的脸上露出一丝很淡很淡的微笑,“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你最近身体还好吧?”
“还好,没什么大碍。”
“对了,我过几天要去扬州,你要不要一道去?”杜泓问他。
“不了,我明天就要动身去京城。”
“哦,”杜泓有些失望,“记得你从小就想去扬州,一睹瘦西湖的美景,但一直没有机会,现在你长大了,却似乎没有了小时候的那份执着。”
杜淅的目光变得黯淡。
“淅,不要总这么压抑自己,把心放开些。”
“大哥……”
是的,长大了,总有一些什么要改变。
杜淅吃着已经凉了的燕窝,一口一口地细细咀嚼,目光却不知停在何处。
杜淅去了京城,只带了一个书僮。
“湘茗,你可轻松了,二少爷每次出门都没带你去。不像我,大少爷出门要我一路照顾,回来了还得整天忙,没得一刻轻松。”秋柠有些羡慕又带着些抱怨。
秋柠是杜泓的专属丫环,一如湘茗是杜淅的专属丫环。
湘茗淡淡地一笑:“我们做丫环的伺侍主子本就是份内的事,又有什么好抱怨的呢?”她也很羡慕秋柠,能时时跟在杜泓身边。
多希望自己也能时时刻刻陪在杜淅身边,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无所事事。
一只鸽子飞来,停在湘茗肩头,湘茗轻轻地抚摸着它小小的脑袋。
“茗儿今天好反常啊,怎么会在这时候回来?”秋柠下了床,用食指理着鸽子光洁的羽毛。
湘茗没有说话,转过头看着窗外浓浓的夜色。
浓厚的黑暗将一切都埋没了,连天空也吝啬地不出一颗星子,只有一弯细如眉丝的明月孤单地悬着,散发出若有似无的清辉。
窗外划过一道闪电,刹那间照亮天际。
停在肩头的茗儿忽然飞了起来,不停地扑楞着纯白的翅膀,在湘茗头上盘旋,很不安的样子。湘茗伸出手,试图安抚它,但没有用。
茗儿的羽毛拂过湘茗的脸颊,翅膀在她的手心轻轻拍打着。
“茗儿。”湘茗唤了一声。
茗儿转过头看了看她,飞起高过她的头顶,一圈一圈绕着屋子飞。飞了两三圈,又回到湘茗肩上,用小小的脑袋蹭着她的脸。
“茗儿今天怎么这么奇怪?”
湘茗摇摇头。
窗外响起一声闷雷,湘茗的身子毫无预兆地软了下去。
茗儿飞起来,不住地扑楞着翅膀,似要挽留什么。
“湘茗。”秋柠叫了一声,扶住湘茗。
她的面容沉静而安详,好像睡着了。
秋柠请了个大夫来帮湘茗看病,大夫说湘茗没有什么事,一会儿就会醒。秋柠放了心,看湘茗睡得很安稳,就忙着去伺候杜泓了。
-全文完-
▷ 进入水箜莲的文集继续阅读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