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来一场好雨，一扫闷热，清晨凉爽怡人，花儿，草儿精精神神，雀儿欢欢叫叫。盛夏难得的清凉，突发奇想，再去什刹海。对什刹海是情有独钟的，缘于《红楼梦》的情结。　前年去‘恭王府’寻‘大观园’的踪迹，一瞥荷花玉立的前海，便难割舍。连续三年去前海、后海湖畔“缓步寻芳径”了。

清晨，阳光明媚。在积水潭下车，便遇一座小山，郁郁葱葱，山顶一座小祠，圆圆的红漆门，小巧别致。山下就是碧波荡漾的西海了。湖对岸绿树丛中隐约一座古塔。湖畔三三两两钓鱼人，长长的鱼杆十七八米长，手腕粗。小憩片刻，静静观之。突然，人群惊呼，一老者起杆，杆弓如月，鱼儿掠出水面，银光一闪入水，斜窜断线脱逃。众人咋舌，连呼可惜，曰‘有五斤重’。沿湖岸东行，遇见看报的，锻炼的，调侃的，一桥旁钓鱼多了起来，挤满了湖岸。一口京腔，一位四十余头梳油亮手臂一条青龙的人，讲述昨夜‘砸金花’的战果。“皇城根人真是安居无忧矣。”过桥，对岸又西折，要去寻古塔，浓荫中未见，板桥胡同遇一位大妈，告之，非是塔，是‘积水潭医院’的烟囱。寻见，门缝观之，也看不出所以然来。返回，沿桥下流水穿胡同，过‘德内大街’，就入后海了。

后海“烟波柳渡”更开阔了，北岸‘望海楼’如画。沿后海北沿行，入《宋庆龄故居》这里原醇亲王府的花园，曾是大学士明珠的宅第，环境幽静，“新荷当户，高柳摇窗，―――大有西湖楼外楼的风致”。故居前，威武的解放军战士站岗。请一位南方女子照相留念。园内古树茂密，满目浓绿。前行，见一很高大的绿葡萄架。已结果实，这几株龙眼葡萄已随国母两次搬迁来此。沿一溪前行，桥畔放着周总理和陈毅元帅63年送的盆景，仍生机勃勃。一片绿竹林簇拥着先生汉白玉雕像，十几只和平鸽安详的寻食，散步。故居是一座两层仿古楼，室内洁白轩阔，大气不奢华。楼前一片草坪，一杆国旗飘扬。草坪前一湖碧水，曰‘西湖’。湖西有一脉小山，沿曲径登山，奇石古木，见一石书“晴雪”。山顶有圆亭，　匾“瑰宝亭”，亭旁有一白石，方毅副总理书“国之瑰宝”。亭93年建，亭如梅花，寓国母无畏高洁的品格。曲径下陵，见一石桥，桥旁有石书“云出”。见一老石榴，一大紫砂盆栽，称是明代所植，砂盆几道铁箍，树上部已见枯萎。有一小轩，踞一丘陵上，绿叶掩映，曰‘听雨屋’。丘陵下有南楼，与故居楼隔西湖遥遥相望，绿柱小廊将两楼曲径相连。曲廊间有一‘恩波亭’，称明珠为请旨御水入园感恩所建。见一古树粗簉开裂，枝疏叶稀，垂垂老矣，但树根间长出两株碗口粗小树，紧紧的抱着老槐，曰‘子抱母’，让人感慨。南楼旁有一假山，高耸一亭，叫‘　x亭’，醇王创意，扇状，罕见，静坐亭中，迎‘后海’阵阵轻风，如扇徐徐，好不惬意也。

出故居，几只野鸭水中嬉戏，岸边几人泳后依栏树下休息。有在用网捞泥螺，几个男人，还有一个女人东张西望后，急忙往兜里拣。过一胡同口小卖店前，一老太太正在铁盆中刷刷洗泥螺，两个光着上身的男人正向一瘦女人滔滔不绝讲如何与禁止人员周旋云云。翌日，北京晚报报道：后海有钓鱼者钓出人的手脚，警方已介入调查了。“后海的螺肉真是很肥呀。”又报道：警方用大渔网捞尸未果，而捕鱼几百斤扬长而去，市民不满等等。沿湖畔行，‘望海楼’后有一苍翠古槐，遮天蔽日，树下有一石，曰“绿云”，记载是明珠之子纳兰所植。此处沿北岸，尽是精美四合院建筑，红漆大门，雕梁画栋，门旁蹲两只石狮子。灰墙外，绿树草坪，铁栅栏又护一层。前行，后海两岸渐收拢，一座小石桥，曰银锭桥，架于两岸，似葫芦腰般把‘前海后海’分开了。

日已偏午，腹中鸣叫，桥边买饼充饥，一瓶矿泉水灌下，狼吞虎咽，强打精神。转弯，便是‘烟袋斜街’。几百年的斜斜窄窄的小巷，清末因卖给慈禧太后烟袋而驰名。街市门面小巧，高低错落，小庙当街，旧石铺路。有茶肆酒馆，卖烤肉面食的，卖工艺品小玩意的，还见一家酒吧，未见卖烟袋的店铺。游人寥寥，生意不旺，门可罗雀。过街口彩色小牌坊几步便来到鼓楼下了。鼓楼后100米便是钟楼了，鼓楼似一个红衣锦食的矮胖富人，钟楼像是一个灰布淡饭的瘦高穷人，形影不离，晨钟暮鼓，度过了漫长的悠悠岁月。鼓楼与钟楼之间有一小广场，叫鼓楼湾胡同。十几辆红棚三轮车整齐排列，穿橘红色马夹的车夫树阴下纳凉打牌，时儿几声兴奋的尖叫。从钟楼旁的铃铛胡同走出，穿旧鼓楼大街，又横过马路，走进了大石碑胡同，小石碑胡同，鸦儿胡同，回到了银锭桥畔，已两腿如铅了。前海东沿柳阴下小憩，轻风徐来，悠悠“乐”哉，饱食终日，已是一个大闲人了。

红日西斜，很是疲惫，仍无归意，见前海畔火神庙，未开放。万宁桥前驻足。这是一座很老的桥了，旧痕斑驳，仍在气喘嘘嘘的支撑着，桥拱上一只黑乎乎的虎头，瞪着两只圆圆的大眼睛，似不堪重负的样子。桥下陡峭河沿分别爬着四只似龙又像鳄鱼的石雕怪兽，一半身子趴在石上，另一半身子悬在岸下，摇摇欲坠，仿佛听得一点响动，便要翻身落水遁去，如此构思，令人叫绝。顺水而行，约百米水流消失。什刹海尽头了。疲惫不堪，步履艰辛的走出弯弯曲曲的枴棒胡同，锣鼓巷口登车，归家矣。

2005年6月7日（9日脱镐）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