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当年尘封了一段心情之后,裹着加了糖的青春忧伤,洗尽所有的思绪,无牵无挂地游戏于世间最平庸的阶层,在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生活中随意地润些惨淡的色彩,倒也乐得悠然自在。
一日,母亲小心翼翼地说:“你已经是二十四、五的人了,我们这个小地方可没你这种大姑娘,该想想自己的婚嫁之事了吧!”我慌忙回过头来看周围的朋友们,全都是些小妹妹。一种冰凉立刻灌透了我肆意放纵的心,有种感觉告诉自己:不行!这样下去定会变成一个没人要的老姑娘。
站在爱情的边缘仔细地观望了好一阵子,很是羡慕那些围城里的人群,于是我终于有了发“婚”的念头。
所幸身边有一个肯为我肝脑涂地的干弟弟,于是我不得不改变看法努力去审视他对我的一言一行,最后把一种似有非有、似无非无的感情忘我地系在他的眼里,他便成了我发“婚”的对象。在三媒六聘的“规矩”中,两家过完了所有的礼数并拟定了我们结婚的日期。
母亲是第一个忙碌起来的人,写着满脸幸福的母亲似乎要向全天下的人宣布:“我家的女孩终于有人要了!终于要出嫁了!”此后,我每天下班回家,第一项任务就是被母亲邀请去“视察”她为我置办的各类嫁妆。如各种家用电器,室内摆设用大大小小的玩意,特别是琳琅满目的真丝布料,大红、大绿、大紫五彩斑斓,各式刺绣更是华丽夺目,什么“百子千孙图”“百鸟朝凤图”“龙凤戏珠图”,还有“鸳鸯戏水”“蝴蝶双飞”“并蒂开花”“同心结缘”等等等等,简直就是前所未见。看着堆得一天比一天高的嫁妆,心中自有一番难以预测的迷茫。
紧接着是亲戚朋友们不断地打来电话,询问婚期的确切时间。间或还有提前送来贺礼的,忙得母亲不亦乐乎。
比我大八岁的小姑姑是我童年最好的玩伴,也是所有亲戚中最着急、最高兴的一个,早早地就打来电话问结婚还缺少什么,我说:“少一件洁白的婚纱,我想跟大都市人一样,穿上婚纱结婚。”(那时候受条件的限制,婚纱是很少见到的,就连最一般的嫁衣都得自己定做。)小姑在出嫁前就是有名的裁缝师傅,制作嫁衣自然就成了她的主要任务。她提前四天赶到我家,并从她所居住的那座大城市里带来7米长的白细麻纱布料。两天后,一件还算精美的婚纱便成功了,就凭着我修长的身材穿上它,自然美得不知所以然,把母亲的笑脸乐得像涂了彩虹。
婚期一天天逼近,住在乡下的奶奶也乐融融的跑来了,我故意穿上婚纱在她面前炫耀,奶奶却说:“什么西洋婚纱呀?从头到脚全是白色的,就没一点喜庆味,干吗不做一件红色的?”小姑姑在一旁急了,我们这里的习俗,婚嫁的东西是不可以重做的。母亲忙笑笑说:“没关系,在外国,白色代表纯洁美丽,是天使们外衣的颜色,我家景儿就是天使,有什么不能穿的?不过,也不能坏了我们的习俗,怕男方不高兴,这样吧!再做一件红色的旗袍,上花轿的时候穿,宴请宾客的宴会上再换上这套婚纱,在婚纱的头饰上缀些红色的玫瑰花,就不乏喜庆色彩了,有两件嫁衣是不犯忌的,这可是中西结合呀!”母亲说完,拿出一块火红火红的锦缎被面,被面上是一丛丛开得正灿烂的火玫瑰,那轻薄的蕾丝和雪纺,勾勒出浪漫和高贵,精细的刺绣,婉转流畅的线条,美得让人落泪。小姑姑接过被面,连夜赶制,在奶奶满意的目光中让那块锦缎美成一件精致的旗袍。
当迎亲的花车载着喧天的喜乐来到家门口,我撑着一把火红的新嫁娘伞,羞答答地半掩着面颊上因哭嫁后留下的喜泪,轻移莲步从闺房盈盈而出,“毕毕叭叭”的爆竹绽开绚烂的花雨将我送进花车。透过车窗,外面是一座我熟悉的、喜洋洋的小城镇,街道两旁的人群不断地投来祝福的目光,此时的我终于明白了“婚嫁”的真正含义。我在心中念叨着,再见了!我那恣意、放肆的青春;再见了!我那青涩、娇惯的年华。
当我收起眼中所有的色彩,跨过夫家滚烫的火盆后,心情就像一壶兑了蜜糖的玫瑰花茶。我知道,我将要成为一个成熟、坚强、自信的女人,我将用毕生的努力来耕耘自己的婚姻和家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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