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架上非无书,眼慵不能看。”不知从什么时候起,白居易的这两句诗成了我生活的写照。平日里总以工作忙为借口,如今放暑假都半个月了,我除了和朋友们出去小聚,就是对着电脑闲侃以打发无聊的时光。依旧任由着架上的藏书蒙尘。
在人们眼中,我一向是最爱看书的人。从小学到参加工作,书始终是我最亲密的伙伴。记得中考前,还因为在英语课上偷看古龙的《绝代双娇》,而被老师打了两个耳光。至于为了躲避家长,蒙在被窝里打着小手电看武侠小说,更是家常便饭了。回想起那时候,那哪叫看书啊,分明是瞧热闹呢。说起真正的看书,要算是上高中了。我和班上的几个同学迷上了古诗词。那时候的书远没有现在丰富,家长们怕影响学习也不给买太多。可是仍旧没能阻止我们看书的欲望。我们每个人都准备个小本子,谁发现了好诗,大家互相传抄。要是弄到了本诗集,简直就是至宝了。一次,开学典礼,同桌借了篇手抄的《长恨歌》,典礼结束就要还回去。没办法,我们就在下面背了起来。等回到班级时,我们马上分头默写,竟然一字不差。别提多兴奋了。
刚上大学那会儿,学习压力不大,我们都很放纵。同寝室八个哥们儿,三天一小聚、五天一大聚,经常喝得烂醉如泥。在学校都很有名气,号称中文系的“饮中八仙”。一日,我写了篇《祭酒文》的排律,被古典文学老师看到。他把我叫到一边,说:“你的文学底子不错,应该多看些书,继续努力,不要再喝酒了”。还送了我一本民国时出版的线装的《笠翁对韵》。我很受感动,遂决心泡图书馆,看书,写东西了。高校图书馆的藏书很是丰富。我如饥似渴地读了起来。从古代的典籍到中外名著,甚至一些宗教的经典都有所涉猎。就这样看看写写的,竟也在各地的报刊杂志上发表了些文章。有一回,我和女友在图书馆,我读《古文观止》入了迷,竟然连她什么时候生气走的都不知道。于是得了个雅号——“书痴”。痴者,呆也。说白了就是个小书呆子罢了。袁枚写过一首《寒夜》的诗“寒夜读书忘却眠,锦衾香尽炉无烟。美人含怒夺灯去,问郎知是几更天?”看来他是个大书呆子了。这一良好的习惯保持到了工作后的几年。
看书最长知识了,开卷有益。同时,它还能引发一些别的爱好,比如买书。虽然人家都说“书非借不能读也”,我也经常借书看。不过总觉得借来的书心里不塌实,一定要买到手里才行。上学时买的书不多,主要是经济原因。可是几年下来也攒了三、四百本的私藏。工作后买书的欲望就愈加强烈了。开始是只买最喜欢看的,到后来是看到好书就想买了。家中的书柜也是逐渐的增大,现在已是一面墙了。闲暇时,看着一排排的藏书,自叹“丈夫拥书万卷,何假南面百城。”也算是我这个穷酸秀才最得意的事了。
书多了烦心的事也跟着来了。大抵藏书的人最怕的就是别人借书了。而借出去的书很多时候是有去无回的,或者回来时已经体无完肤了。我为人一向随和,别人来借总不好意思拒绝。于是,只有自己想办法。为了防止别人借时间长想还时忘了借谁的了,我特意刻了藏书票,上面具上实名;为了防止别人借去了不想还,我在藏书票的一边,刻上了“此乃主人爱物只借不送”的字样。将家中藏书分门别类的印上。即便如此,仍是没能阻止书的流失。算起来丢的书三百本总是有的。其中上大学时节衣缩食买的一套外国名著是一本也找不到了。这也罢了,我不大喜欢看外国的东西,也没太可惜。可是丢了一本清代才子张潮的《幽梦影》着实伤心了好一阵子。我那版本发行量甚少,市面已不多见了。
前些天,逛地摊时无意中发现了,真是欣喜若狂,当下抓在手里。地摊的老板见状倒是奇货可居。别的书都是平价而出,唯独这本说是快绝版了,非要以书价的二十倍才肯出让,还给我背了大段书中的句子刺激我的购买欲。没办法,我见他也是懂这书的人,只好忍痛掏腰包了。回来后发誓此书再不外借!吉林文史出版社出版的《历代书圣草字汇》丢了之后却是再没遇到。
“明人谢肇浙编《五杂组》,记载一位‘虞参政藏书数万卷,贮之一楼,在池中央,小木为艄夜则去之。榜其门曰:‘楼不延客,书不借人。’这倒是好办法,可惜一般人难得有此设备”。
“书册埋头何日了,不如抛却去寻春。”这是朱晦庵的句子。如今的我就是这样吧。今天,偶然忆起少年时读书、写作、藏书的往事,真是不胜唏嘘。其实,不单是读书、写作、藏书,还包括很多少年时的好的习惯和品德都在逐渐的离我远去。以前,在公共汽车上看到有人偷东西我会大喊;在马路边拣到钱包我会等着失主;见到陌生的人吵架我会劝解……可是现在呢?我不敢说。或许我会象从前一样;或许,我只是在和朋友们闲聊时发些世风日下的感叹或者写些无关痛痒的文字。
最后用我大学文集扉页上的一句话作为这篇文章的结尾吧。——“世界使人越来越世故,到最后,或许只剩下这叠笔录记载了我一生的真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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