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街头,经常可以看到卖糖炒粟子的。一口锅架在那里,锅里放满了黑的砂、红的粟,炒粟者一把大铲在锅中上下翻动。但见,烟雾袅袅、热气腾腾。不一会儿,一锅粟子便透黑红、油亮、透着香气,熟了。见路人瞥来歆羡的目光,炒粟者便有几分得意。
粟子的香味是炒出来的,炒,是需要功夫的,诸如,温度、时机之类。不想,这炒的炒术也时常被用于别处。
报刊炒文艺界的名人由来已久,连篇累牍,炒歌声、影视明星,炒得中华大地星光灿烂。一曲成名、一剧成家者不乏其人,报刊还有一种炒文化名人的形式,虽不是大吵、大嚷、甚嚣尘上,但也自成“一片热土”。
一些很有影响的报刊副刊,作者大多是大小有名气的“家”们,凡夫俗子难得露脸。还有一些报刊索性挂出“名家”专栏,据说这样做,是为了提高报刊品位,提高知名度,扩大影响,颇有些卖名人招牌的味道。
的确,名人有点石成金之术。一些不痛不痒的文章,署了他们的名,顿时就身价百倍,那些凡夫俗子,即使是百炼成金的佳作,也因招牌不响而被冷落一边。报刊的编辑相中的就是其中的“含金量”。一边是编辑约稿不断,秋波频送,一边是名人感到盛情难却,疲于奔命。即使是随手草就,编辑也如获至宝,只要打出名家招牌,必定蓬荜生辉,这大概也是“名牌”效益吧!不过也有不随流的名人,像著名作家萧乾就不愿领“名家”的头衔。他批评报刊热衷炒名家,其实是“追星族”的变种。
曾有一家报纸“外地名家”专栏的编辑向萧老约稿,萧老感到“名家”两字担当不起,于是婉言谢绝。他认为“名之为物,不同于学士,硕士,并无文凭学位”,缺少一个共同认可的标准。报刊动辄打出“名家”旗号,不是严肃的编辑作风。萧老曾做过大公报的编辑,对鲁迅、冰心的文章,与其它普通投稿者一视同仁,只看质量,不讲名气,也不标出谁是名家,只让读者自己去评判。
这位老先生实在可算是“不识时务”。与其“固执”相通不愿被炒作的还大有人在。如冰心老人,听说她的家乡福建召开“冰心作品研讨会”,竟感到“十分惶恐”,认为是“高射炮打蚊子——小题大做”,要求“乡亲们不把我放大,而是将我创作的短处挑出来,让我多多改进”。当然最固执的要算是钱钟书老先生了,报刊、电视均视他为“富矿”、“奇货可居”,屡屡邀他出山亮相,可他偏偏硬把自己关在“围城”里,即使客人打进“围城”也不能如愿以偿,真正一个“老顽固”!
能在世俗之风的喧闹和名利欲望横流的环境中,保持一颗平常心,确实令人敬佩,这也是一种精神追求。孔子的得意门生颜回,“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人不堪甚忧。回也不改其乐”。安贫乐道,怡然自得。萧乾、冰心、钱中书,这些文学大师们的名声振聋发聩,然而他们不敢以名家自居,甘于寂寞,体现了一种不趋时、不媚俗的高尚精神境界,使人肃然起敬,其高风亮节,是中华民族的宝贵精神财富。
鲁迅先生曾批评某些人“一成名人,便有‘满天飞’之概”。我想,现如今这样的“名人”还不少,应当学学萧乾、冰心、钱钟书等老先生的文品、人品。某些报刊炒“名家”的热度也应当降一降才好,否则炒得炙手可烫,即使名家担得住,恐怕读者也消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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