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觉中,又是莲花飘香的季节。因工作的劳心劳力,杂务纠缠忙碌,很难得有机会去挥洒那分泛舟赏月、观莲听雨的闲情逸趣了。
九江的莲花,应比西湖、清华园的更负盛名。北宋大儒先师周敦颐正是在九江南康郡(今九江星子),爱莲池边写下千古绝唱《爱莲说》。
昨日雨过天晴,天空分外清新。偶从周公的爱莲池边经过,只见一池绿云绵延,红莲、粉莲、白莲、紫莲争相灿烂盛开,开得是那样的热烈,如同从颜料桶中尽情染泡过一般浓艳,激情奔放得似乎让这七月的流火也要失色得暗淡三分。我静静的伫立在池畔,虽然只是远远的观赏,心也为之律律颤动。愕然面对着这片绮旎的景致,仿佛跌进了唐宋酽酽的情怀风韵里。
尽管只是匆匆一瞥,那片灿烂的花海却在心中久久燃烧,那缕可人的清香也深深沁入了灵魂深处。是夜,梦里更是一塘盛莲、一片莲香。梦儿又穿过那时空的隧道,把我带回了童年生活的故乡。
故乡是一隅江南山村。虽不见莲叶接天,但莲叶飘碧、映日花红的美,丝毫不比六月的西湖逊色。方方莲塘田田,曲曲小溪弯弯;不大的莲塘精致、潺潺的溪流清清,垂垂的翠柳柔柔,点点的彩蝶款款;小桥曲径风光好,竹篱瓦舍野趣真。
盛夏更是我们最快乐的节日,不仅仅是放暑假的缘故,更多的是因为天热了,大人们也停下了手中的农活,除清晨、傍晚要我们帮衬着做些农活外,晌午及午后时分我们也乐得一分清闲。虽然我们也不忘搬张竹床,听夜半老人说点神仙鬼怪的故事。月下扑萤,朗夜数星,那是女孩子们的事。男孩子们或半夜燃炬干竹钻山、越涧抓石鸡,或在烈日下扎入小溪游泳、摸鱼捉虾,或跳进河塘排水翻泥、寻鳝捉鳅……
那样的日子才叫惬意,那种欢快才叫酣畅淋漓。我们不知什么叫防晒,也不懂什么算中暑。大不了,或在柳荫下眯一会;或将脑袋躲在池塘的莲叶下来个小憩;或潜入溪潭三、两分钟不起,权作降温。我们常常是不着寸缕的,即是后来长得半大了,仅有的那条裤衩,也是在身上湿了干,干了又湿,谁也不去问哪是汗,哪是水。
童心总是写满天真、雀跃着情趣的。我们偶尔也会采朵莲花,幻想与哪咤七窍莲心连通起来,偶尔摘片莲叶盛起串串珍珠,梦想去与龙宫比比。虽说莲 “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但我们才不管这些。更多的是将莲塘里的的水放干,泥土这边翻过来,那边翻过去,不给泥鳅、黄鳝一刻安宁的机会。大人们则常常与我们玩笑,说我们将满塘的泥土翻得松松的,莲藕若是疯长了,是不与我们善罢甘休的。
稻田里也是有鳅、鳝,但因稻田收割前要排水晒田,有好几个月的干旱,鳝儿、鱼鳅远没有池塘里那样多、那样大。池塘里捉鳅对我们来说,是一项较大的工程,而且是件多人共同合作的项目,即是刚刚打过架的对手,这时也是最佳的伙伴。有的塘大要干三两天,最小的塘也得一天。通常池塘不养鱼,那个时候农业就是就农业,是不准兼营渔业的。所以只要我们不伤莲藕,大人就不大过问。因为田亩里灌溉的季节过了,我们还间接地为藕松了土、除了草。
要干塘并不容易,先把小溪上的进水源堵了,再横横竖竖的开几条或十几条沟放水。为加快速度,我们有时还动用水车。待水一干,大伙儿又成对手了,比赛般的争着下塘,划分势力范围,开始作业。有一种我们称之为翠的水鸟也来抢食,我们这边赶,它在那边抢,它的水平极高,如果不是它的食量少,恐怕它比我们的收获还丰,我们也就懒得管它。最可恶的是“白面”,后来知道它学名叫水獭。一般的我们要两天多翻遍一方塘,晚上无法作业时就成了它的世界,它不怕人,捕捉水平又高,月光下还能发现它,没月时的莲叶下,很难发现它那灰溜溜的身影。让我们常常会气恼和心痛不已,真想用土枪对付它,但火药又贵、得不偿失。尽管如此,我们的收获还是丰盛的,或多或少有五斤、十斤的黄鳝鱼鳅。当我们从池塘里走出来时,要不是一双眼睛还转动着,否则你一定会认为是数尊泥塑!
翻后池塘里的莲叶、莲花会东倒西歪的。特别是莲叶会将稍成银灰的反面翻过来。但不用为此担心,只要将塘堤一整、进水口一开,用不了一天时间水灌满了,莲池又恢复如初,再过三、两天莲花、莲叶更茁壮了,比施一次肥效果还好。我们则又开始了另一池塘的翻天工作……·
那时我们并不是为赏莲才留恋莲塘的,也不觉得开放的莲花有多么娇艳可爱、莲花香得是多么清新醉人。只知这些与禾拔节、麦抽穗,没有多大的区别。因为山野里到处洋溢的都是清新自然的气息,每一角落都是一派江南山村泽国的秀丽风光。我们之所以不采花、不毁叶,是惦记着它日后的莲蓬、莲藕。
夏天在被我们的激情和热闹渐渐送走时,我们满身会象乌鱼样黝黑,全身上下会如泥鳅般溜滑,让我们深深的烙上阳光的印迹。那虾儿、鱼儿、鳝儿卖一些,或许为我们凑足了下学期的学费,这我们又多了一分成就感。
在那缺衣少食的岁月里,童年的生活确实只能用艰辛二字来概括,但童年的乐趣却是无穷无尽的,有太多的东西让我留恋、让我追忆!这不,故乡之梦又起,梦里更是莲香一片。
本文已被编辑[烟雨琳静]于2005-7-21 18:38:50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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