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果手握着一张五块钱的电影票,嘴里含着chocolate棒棒糖,趿着拖鞋往校礼堂走。五块钱两场电影是周末晚上最好的消遣。
又是《重庆森林》,这部片子阿果已看了n遍了。现在又看,沉得有些反胃。偏巧后座一长发女生在金城武开始那段经典独白时呜呜地抽泣着,阿果就忍无可忍了,憋不住嘟哝一句:惺惺作态。谁知这四个字竟飘到了人家耳朵里去了,后脊梁上一阵阴冷。她回头,黑暗中四个狼眼一样发亮的光点耀得她心里发毛,就知人家非善良之辈。刚才还想就此而引经据典地“教导”一下小女生的念头就飞出了太空了,灰蔫蔫地抽身离座,身后分明传来一句:whatastupididiot!(一个白痴)
一出礼堂,阿果就后悔了,才过了8点,“门都已出,如何消夜永”?一边走一边想。林荫道上,斑驳的月影摇摇晃晃,很给人遐想。不知觉间,阿果来到了足球场上,夜风把她那男孩式的短发吹得横七竖八也全然不顾,只低着头走。当一阵阵啜啜声或远或近地从深处传来,阿果就自嘲地笑了起来,快步地出球场,回到宿舍。
空空如也的宿营舍,是有些清寂的。阿果抱起床头边上的小布熊,贴着脸,又亲了亲,然后搂着它侧卧在床上,合上眼,突然想起《简•爱》里面说的:人总得爱点什么,在缺乏更值得爱的东西的时候,我以珍藏一个褪了色的布偶来获得乐趣,虽然这个玩偶早已经破烂不堪,活像个小小的稻草人。阿果想了想,又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幸好我的小布熊还未褪色也并不破烂,呵呵。
阿果坐了起来,随手抄起一本书,是安妮的《清醒纪》,翻开第一页,是《栀子》,上面说:如此,这短而无救的美才深入骨髓,令人怀恋。绝不苟延残喘。安妮总是以一贯的空无演饰一些美丽的句子,她不是很喜欢,可她还是在安妮特红的时候买了这本《清醒纪》,也不知晓是何因由了。
放下《清醒纪》,带上耳机,按下cd机的play,是贝多芬的“田园”。她吸了一口气,闭上眼,沉静。缓和,轻快,活泼的快板滑过阳光普散的大地,扬起一片欢乐、一片清醒、一片舒畅。她心满意足地睁开眼,拿起一本《宋词》,轻声地吟了起来:香冷金猊,被翻红浪,起来慵自梳头。……。惟有楼前流水,应念我、终日凝眸。凝眸处,如今又添,一段新愁。
合上书,她仿佛看见一女子对镜梳妆,自吟自唱:新来憔悴,非于病酒也不是悲秋;离人已远,惟有流水应念,可幽情怨愁终是不断,如今又添一段。
她下了床,走到窗前,抬头问月。月儿稀薄,星烁几颗,晚来风急,不禁袭人侵凉。此时此景,偶作得:繁红落处暗香浮,蔬影对月空举杯。
现在,耳机里传来的是“命运”第五交响曲,激昂蓬勃的强节奏感使她抖着身子,咬紧下唇,仿佛那句“我要扼住命运的咽喉”是为她而写的。
夜越来越深了。从洗澡间出来,阿果已换上了浅蓝色的睡衣裙。换一张cd,萨克斯,开头的一首是〈jasmineflower〉(茉莉花),她最喜欢的。左手抱过小布熊,望着天花板,笑,合上眼;右手贴在心口上,静静地、轻轻地、香香地睡去。
深夜以后,宿友们带着疲倦的幸福回来了。她们爬上床去看阿果,低声“骂”道:这死妮子,真幸福,做梦都笑着,甜得很哩!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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