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情踪

——读希腊神话有感

生活之树上永远结着婚爱的艳果。

婚爱是从人类伊始就与人相伴的。婚爱有时制约着一个人的心理及行为，甚至个别时刻还规定着历史。希腊神话中色胆包天的帕里斯宁愿得罪天后，激怒战神，也要把金苹果判给美丽的爱神。于是引起了十年特洛伊大战，抒写出一段荣衰兴灭的历史。

翻开神话辞典一类书，随手便可拾得一段虽简括却散发着意趣的婚爱故事来。穿过这些故事闪闪亮亮迷妙美幻的光环，便可于那些个男男女女绰约的影象中把捉到那个历史时期的婚姻样态，爱恋样态，情爱心理样态。

远古族内的血婚制。希腊神话中，地母盖亚生了乌拉诺斯，随后以子为夫，母子结合生了克罗诺斯。克罗诺斯则以胞妹瑞亚为妻，兄妹结合又生了宙斯。宙斯娶妻七个，其中有胞姐妹，堂姐妹，甚至还有长辈姑母。古埃及托勒密王朝，只在王族内的兄弟姐妹之间联姻。认为只有这样，才能保持王族血统的“纯净”。

族外群婚制（一妻多夫制和一夫多妻制）。纵观奥林匹斯山上，大神小神，老神新神，男神女神无所顾忌，族内族外群婚斐然。在我国，母系氏族应是一妻多夫制的体现；父系氏族反映的是一夫多妻制。中国的一夫多妻制时间之长，历经几十个世纪，直至封建社会结束。中学时，我读苏轼的《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看到文后的注解，说苏轼重夫妻情，十年未娶。十年后娶妻妹。那份感动在我心里延续了好久。因为在封建社会，哪个大臣不是三妻六妾呀。后来读苏轼的传记，知道他有好多侍妾，还和妾生有孩子。于是惊叹那些男人的聪明与虚伪。本来，每个民族其原始婚姻都经历过这样蛮朴的阶段。它折射出人类意识的动物荒蛮原始性。只是希腊人审视自身脚迹的目光格外率真。他们在神话中将自己祖宗的血婚群婚样态反映得从容而自然。这是我喜欢希腊神话的原因。

古希腊神话中群婚、血婚状态都发生在奥林匹斯山上。而山下则是另一种情形了，英雄们很少有群婚行为，血婚简直就是罪孽了。俄狄浦斯这贤明的国王无意中误娶了母亲，极度的羞耻和痛苦使他刺瞎了双眼流放了自己。这类故事的惨烈结局，已清楚地道明当时古代希腊对原始血婚、群婚的否定。强烈的羞耻心和罪恶感已说明他们摒弃了古野的婚姻形态，建立着新型的婚姻样式，荒蛮已走向文明。希腊人的婚姻形态由一夫多妻制演进为一夫一妻制。这种婚姻样式，是配合私有制的建立而确立的。子承父业，财产王位免得外流。

在政治经济发展了的历史条件下，“有所作为”的新的婚姻形式统系着男男女女。原因何在？政治利益的需要，经济利益的联姻，人伦观念的萌生，可能还有出于近亲血婚弊端的考虑。

如伊阿宋远娶异国公主美狄亚，主要是对“金羊毛”利益的需求。可怜的美狄亚抛弃了一切，甚至不惜虐弑手足来辛苦地维系她的爱之梦，结果却如此残酷：出于利益的寡情婚姻击败了她纯真的爱情，伊阿宋又要和另外一个国家的公主结婚了。这新的婚姻可以给他带来新的权力和财富。不只是伊阿宋，我看到了许许多多的王公贵族充分利用着自己的婚姻，营造着自己权利的金字塔，以至变得可恶。俄狄修斯的迟回家十年，竟有108个人向她的妻子求婚。她纵然美貌，但已是徐娘半老。这里有几分爱情呢？！俄狄修斯的仆人一语道破天机：“我主人的财富约有二十个君主的那么多。”

婚姻从一开始就带有某种拘束和副产品。从人性人情上讲，就含有不自在性，不合情性。就象是穿上了一件要命的紧身衣一样，窒息灼弑着人本健旺的生机。而爱情则是归于自己和平的所在。婚姻中较少体会的人性的美妙在爱情那里得到了补充。虽然我们看到了俄狄修斯和帕涅罗珀那样享受爱情欢悦的美好和谐的婚姻。我们也看到了毫无爱情可言的纯粹婚姻关系，或者有一些情爱但不甚合谐的婚姻关系。这样的一些人和神，一边维系着一夫一妻制的规则，一边到婚外爱情里去寻找吃禁果的滋味。于是演出些情情爱爱、恩恩怨怨的动人故事。

宙斯是个“婚外恋”的能手。他看上了温柔美丽的卡力斯托，变作她的女伴接近她并诱惑的她。看中了美丽的欧罗巴，化形为一只美健壮硕的牛，将欧罗巴拐骗到遥远的岛上诱惑了她。而卡力斯托则被天后赫拉变作母熊，她丑陋的皮毛下永远跳动着一颗悲哀无告的人类之心。欧罗巴则被宙斯扔在荒岛上凄苦无助。这充满神趣的婚外恋曲蕴藏着很深的哲思意味。宙斯每每变形而来，不以真面目现，隐喻着有些爱恋中的诱骗性。宙斯，每每欢娱之后就自顾自的飞走了，而少女们则落入种种悲惨的境地。这便反映出父系主权社会，男性，特别是权贵男性在爱情中缺乏责任感和不严肃性。看来“婚外情”早在人类情感追求的初始时刻就拉开了悲剧性的序幕。

当然，在“婚外恋”中，也存在着真诚、执着、热烈投身于其中的动人情形。美丽的爱神爱上了人间美少年阿多尼斯。当阿多尼斯被野猪咬死时，女神悲痛欲绝，仆倒在血泊中，泣诉声声。在女神合泪的一声声苦唤中，阿多尼斯的血泊中长出一朵娇艳无比的小红花。这就是玫瑰花，它以其惨丽而永在的花魂记载着这一段哀艳的情话。

除了“婚外恋“情，更可贵的是人们在追慕那种有爱情做基础的婚姻。音乐圣手俄耳甫斯为了爱妻不惜闯入阴暗的地府，冒死以求所爱，真真是“上穷碧落下黄泉”了。当他违背冥王的诫令，忍不住回头看了爱妻一眼，他至爱的妻子化作一道白雾消失了。他的心从此永远系结在地府里的妻子身上，屡次拒绝妇人们的求爱。结果惹恼了一些妇人，被她们弑死肢解了。他却很高兴，能到地府与爱妻相聚了。他用生命和鲜血谱写的情歌温暖着后世多少求爱的心灵！还有俄狄浦斯与帕涅罗珀，一别二十年，生死两茫茫。然而，一个历尽万难奔向另一个，一个吃遍辛苦拒绝108个。终于换来朝朝暮暮的甜蜜厮守，为后世留下多漫馨的一幕。

写到这里，想起了去年在一次集会上，一个小萝卜头谈到朗水国道线上的“红灯区”时说：这是婚姻的新形式。我以为：不论谁给这种现象穿上袈裟，或者是着上道袍，打扮包装它，它都是嫖娼和卖淫，是人世间最丑陋的情感现象。与婚爱无关。

爱情，这人间最美的情愫，从她一诞生起就对峙着不甚美丽的现实的沉重，就滴落着清苦的眼泪和殷红的鲜血。大概是真爱难求，人们才更愿意苦苦地去求吧！值得做的都是难做的，而难做的都是值得做的。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