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中午,太阳正当火热,地面上的每一丝水气似乎都被蒸发掉了。我在脸、脖子和手臂上抹过一层厚厚的防晒霜,提着饭盒急匆匆地赶往医院,给住院开刀的儿子送饭。
气温很高,能够不出门的人尽量躲在阴凉的地方打着瞌睡,那些家有空调的人则可以安安静静、舒舒服服地躺在室内睡个午觉。
烈日下,我尽量走在街道两旁稀疏的树阴里。树阴下站着一些卖瓜的人群,个个满含希望的在期盼筐中丰硕的成果有个满意的价钱,尽管他们拼命的躲在阴凉处,但还是躲避不了滚烫的温度,汗水不断地从他们赤铜色的面颊上淌下,那些男人们不得不撩起衣襟揩擦脸上的汗迹,女人们无法用衣襟去擦,只得任由汗水滴落到水泥地板上。我从他们身边经过,时不时的有人问我是否买瓜,大汗淋漓的我被迫边摇头边赶路。
刚到医院门口的停车场,就看见围着一大堆人,有些人正噙着泪水在叹息,人群中间传出几个女人哭天抢地的叫喊声。我好奇地挤进人群,猛见地上直挺挺地躺着三具苍白的男尸,死者全是儿童,最大的不过才十来岁。三个孩子手拉着手摆在一块儿,让人见了真是触目惊心。好心的人们议论纷纷。
“三个孩子是上午11点钟左右去河边的,才一会儿工夫就被淹死了,惨啊!可惜了!”
“他们还手拉着手,怎么回事?”
“估计是其中一个被淹了,另外两个去救,没想到全部被淹死。孩子们的手拉得可紧了,刚打捞上来时,有人想掰开他们的手,可惜掰不开,可怜的孩子们呀!”
“城里的这条河有鬼,每年都要淹死几个人。”
“真是条可恶的河!”
站在人群中的我真想告诉这些善良的人们,城里的这条河它没有鬼,原本它也不可恶。
在我的记忆中,它平静而又温和,清澈而又美丽。蓝泱泱的河水自北而南,仿佛一条青纱带轻柔的挽过县城的西部,蜿蜒的伸进群山深处。河边青山绿水之间是一块块排列整齐的稻田,两岸树木郁郁葱茏。自改革开放以后,那些稻田上建起了一座座高楼,那些树木也被防洪大堤的钢筋水泥所代替。县城经济在突飞猛进地发展,靠这条河致富的人群变得络绎缤纷,河流被无节制的挖沙、淘金,河床无端地被严重破坏了,看似平静的水面,河底却到处暗藏杀机,下到河里,一不小心,性命就有被河底暗流形成的旋涡吞噬的危险。这三个孩子就是被这种旋涡带走的,留给他们父母的却是撕心裂肺的痛楚。
七月,放暑假了,生活在大都市里的孩子,大都会被家长们安排去接受各种各样的培训,不管孩子们自己愿不愿意,他们的时间都被挤得满满的,基本上没有自己主宰的空间。而我生活的这座极小的贫困县城,孩子们除了能逗留在电子游戏厅和网吧里之外,再也没有别的地方可去。每晚都能看到一些母亲跑到这两个地方将自己的孩子强行拉回家,但又有几位母亲能将孩子的心拉回去呢?
孩子们痴迷网吧自然不好,可尝无性命之忧呀!在单调而枯燥的暑假里,偶尔有几个顽皮的跑去河里游泳,也是平常之事,可偏偏断送了性命。
伤心的母亲!你们为何不看好自己的孩子呀?为什么不把他们锁在家里呢?你们的痛,旁人是无法安抚的呀!哭吧!为这些可怜的孩子;哭吧!为你们悲痛的心。
我默默地站在原地,陪着几位母亲流着泪。
这样炽热的七月,我只感到阵阵悲凉透彻骨髓……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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