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步,又习惯性的走到了郊外的油菜花地。此时立夏已过,油菜花也走完了辉煌灿烂的旅程,默默的鼓胀自己的肚皮,要把整个春天的精华悉数收进自己的腰包,以报答劳动者辛苦的耕耘。只是偶尔有几株错过了花期的种籽仍在夏天的骄阳下直立的开放着,是那么的招摇,似有一种鹤立鸡群的自我感觉,引得万千只蝴蝶遮天盖地的围着团团打转,或许蝴蝶也明白,这只是油菜最后的花期,一旦错过,整个花季就将一去不返。
乍看上去,蝴蝶是青一色的纯白,仔细瞧来,才发现那蝴蝶的翅膀上点缀着多少大小不等的星星点点的黑斑。不知是彩蝴也随花期逝去,还是彩蝶也在花期的尽头穿上了白色的孝服,戴上了黑色的袖标,以此来祭奠这最后的花期。我不知道蝴蝶是否也曾读过孔老夫子“逝者如斯”的名言,但从他们自然蜕变的过程我们可以看出,他们时时刻刻都在自觉或不自觉的感受自然的更替,时间的流逝。他们甚至比我们人类更加明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的道理。他们无须理会圣贤的名言,更不屑深究这句名言的真实内涵,因为他们没有太多的时间和精力,因为他们深深的懂得,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这无谓的理论探讨上,不如用实际行动来证实他们已将这句名言深深植入他们的内心深处,时时都在转化为他们行为的动力。
招摇的残花终于经不起蝴蝶的群起而攻,慢慢垂下了她们高贵的头颅,因为此时的骄阳再也不是春天里的暖阳,夏天火热的激情随时都会让这些不合时宜的“佼佼者”在它面前俯首称臣。尽管那些“佼佼者”也是从春天的花圃里走过来的,但他们却在百花齐放的万紫千红中“春眠不觉晓”了,他们也不屑于理会圣贤关于“逝者如斯”的四字真言,他们把每一个现实的希望都随风寄托到了明日。殊不知“明日复明日,明日何其多?明日待明日,万事成磋砣。”等到真的到了明日,春天早已将他们遗忘,而他们寄托在春风里的那些梦幻的碎片,也随春雨的淅淅淋淋最终埋进了万丈红尘,永无见天日了。或许他们也曾笑看落花,在满地的落红面前得意洋洋,或许他们也曾嘲笑过他们的同伴,何苦赶那个时髦,凑那个热闹,受那份洋罪,或许他们也曾在万花丛中感受过孤独的滋味与寂寞的煎熬,或许他们也曾在某个孤独的黄昏或寂寞的午后颤颤惊惊的轻声哼唱过悔恨的歌谣。但这一切的一切都似乎太晚了,因为他们没有在春天积聚足够的能量,最终只能在夏日里的骄阳灼烤后,经不住一场平平常常的夏雨的冲刷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境地。
我已记不清今天是第几次走过这片油菜花地了,好像在整个春季里我都一直在这里徜徉,又似乎从来都没有来过。因为那整片整片的金黄留给我的只是一个熟视无睹的概念,因为在我的头脑中,是春天本就该是金黄色的一片,似乎不是油菜花在装扮着春天,而是春天在恩泽那片油菜地,因此记忆中的烂漫与绚丽并不是属于这片油菜花的。而今天,而此时,当我最直观最真切的感受到那群蝴蝶在为这片油菜花唱响最后的挽歌时,我才从记忆的最深处打捞出一片模糊的图像,那图像似乎被天街的小雨淋湿过,皱巴巴的,一股霉味扑鼻。由此可见,熟视无睹与视若罔闻是多么的让人心有余悸呀。
常常听人提起:“恨不相逢未嫁时”,也就是说没有在花期相遇而空留遗恨吧。其实,我们反过来想一想,即使真正让你们在花期相遇了,彼时的你们都沉浸在一片花海之中找不到北了,有时甚至连自家的姓名都会忘记,又怎么会识得“庐山真面目”呢。当然这错并不在你,也不在我,“只缘身在此山中”呢。
童年时,我们看山是山,看水也是水,而当春暖花开,繁花似锦之时,我们便看山不是山,看水也不是水了。历经沧桑,走过坎坷,到了最后的花期,我们方才醒悟,原来山还是那山,水还是那水。
忽然又想起了这样一句歌词:“山青青,水碧碧,高山流水韵依依。”只是不知那韵,可是这最后的花期留下的余韵?!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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