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我思念家乡,我便把目光投向窗外的那棵柳树。那棵垂柳和我故乡小屋前的柳树一样,有着硕大的树冠,它如深夜的阳光,总是在我最寂寞的日子照亮我忧郁的生命。
整个童年,我似乎都临窗坐在那座小屋里,屏住呼吸观察那棵年轻的丰富多彩的树。它把阳光一点一滴汲取到生命的叶脉中去,又一点一滴用绿色的富有生命力的手势向我昭示出来,让我一点一滴吸到骨髓里。
我似乎也已变成那片土地上的一棵植物,总以半透明状的心事叩击青苔斑驳的石板路和伸向远方的台阶,让岁月一点一点在脚下磨损,让目光一刀一刀刻上树身。故乡的家园,在这样的童年里,我将生长为您的怎样的一株植物呵。
望着这棵柳树,便望着我的故乡了。
每到黄昏,我就喜欢到小溪边走走。夕阳最后一抹余晕萦绕在树冠上,溪水淙淙地流着一溪残红,四周烟斜雾横,有几声最沉壮的山歌从山坡那边传过来,随波荡漾开去,在不远处旋出一圈一圈的涟漪。这古朴久远的意境使我想起许多古典的情致,从诗祖们的古筝上弹出的音符纷纷扬扬,流蜜在如梦的暮色里,可谁能编织出最温柔的一丝呢?集中所有画祖们的画笔,又有谁能勾画出这景色里哪怕最粗糙、最朦胧的轮廓呢?
当我把疲倦的躯体懒懒地靠在群山上,我明白所有的边缘都是单薄的,我们的心愿是微不足道的。我的灵魂匍伏于地,我会让那种最原始的母音洗涮我五脏六腑,让天地间那种无声的呼唤唤醒我麻木的神经。我还要走长长的路,而这路不是起点,也不是终点,它只是一段过程。就像幸福,就如母爱。我们的归宿就在我们的出发点上,当我们终于明白,我们已是被时光洗劫得一无所有了。
有许多时候,心疲惫得像要出血,所触目的是一种无法言喻的落寞。我常常伸出手去,想抓住一条藤蔓,想抓住一缕炊烟,想抓住一丝绿色。但却碰到了那关闭起来的窗和空白的墙。这些原本不像那些塑料花,可以用花瓶留住的,它们就在我的手边飘逝了。那家园只依稀可辨。我只能彻夜彻夜地用纷繁的梦把这一切捧起,让她们一次次在枕边流成思念。
那么我们挥别的,是否又悄悄地从另一条途径向我们接近呢?记忆一次次把我赶到窗前,望着窗外的柳树,故乡的家园便在咫尺之间了。可我收藏一日日酿浓的深情是否会长成距离呢?永远遥望,永远怀恋,却不敢触摸。
那么我们所迎来的,是否又在悄悄地从身边溜走?当我生活在过去的时光里,为那悲欢离合陶醉时,家园却又一步步地走远。我在深深的尘嚣里伸出无助的手,无法遮挡这似水流年。写满阳光绿意的故乡家园,屈居在心海之中,像一篇无言的履历,令我频频回首,我不见又有许多落红流走了。
只是在我的感情中我会永远向那棵柳树开着一扇小窗,沐浴着阳光,在窗口喃喃细语,望着那棵垂柳,我便重返家园了。
本文已被编辑[玉宇]于2005-7-16 10:13:1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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