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娜娜的信》

第一封

在上帝和魔鬼之间漂泊只是

要找一座合适的教堂，可以悬挂和

收藏肉体以外的重量

城市不断的抛弃我，美丽的往生符

贴在记忆的眉心能不能

便化开一生呢？

我需要一个第四人称表达寂寞

时间一长你就变成动词，切割掉

自己虚妄的部分，由情书的第一个笔画开始

慢慢地，变成饥饿时难以下咽的碎纸

但你还是对那场雪耿耿于怀

我们一起来到白花飞絮的村庄

我们一起看到白花淹没的村庄

什么都不想。但你还是对春天耿耿于怀

抱着自己的双肩象每一个

安静开始的月份，我记得黄昏

树下，开在黑暗中的红晕

让最好的夜晚埋葬我们

让最好的声音写黑板上的画质

不用开始就看到破帽遮颜的青春

发福的表情

不用记挂着死亡就能了解什么

是生生世世的忠诚

第二封

很多人在田垄上牵手，一起来

放牧。整个春天，整个夏天，整个秋天

整个冬天——都曾

温顺的让孩子挤着仅有的骨血

娜娜，你松开的手指

一边诽谤着收获一边赞美着消失

并给回去的路上铺满鲜亮的岁月

远处折射的光点

鲜红鲜红的。好象有雨刚从肩头

滑落到我们躺过的河床。河床

忘记有过两座浮桥

曾把那么多的夜晚，从河西

打发到河东。

不用三十年水就迁居了；不用一点

安静时的冥想就知道远方

又换了几茬蒿草，几层腐烂的巢穴

星罗棋布在城市的小径上

象一些茁壮成长的墓碑，走的

越快长的越高

娜娜，最终的比喻都不再发白

你始终坐在我的下一个站台

第三封

多年后只有梦魇窥测我的真实

我体内的你，逐渐被一日三餐

分解成各种味道

有的甚至随烟消散了，灰烬被

流放到各个城市的黄昏

它们构成我离开的身影

这个人慢慢将自己分成碎片

有意无意，撒在走过的路上

期待一天发现身子里只留下你

娜娜，我要祝福你的儿子

让他象我一样沉默寡言的变成

别人的一部分

让他象我一样为此幸福终生吧

娜娜，我要祝福你的女儿

让她象你一样钟情命运与命运之间

骄傲的距离

让她象你一样为此美丽终生吧

2005-7-14

【泉城日记】

　一

　由冰城到泉城，就是一个

　被融化的过程。可以被丢弃在远方的孩子

　在沉重的气流中，舒展着难以

　到达的睡眠；他哭泣的尾声，还带有昨夜

　让离别烙伤的淡灰色

　仿佛夏天只为漂泊的翅膀残酷，就连

　偶然的抬头

　也会有大片的雨下来

　浇湿不规则的脚步

　和那件不想被人发现的行李

　酒香、梦魇、她的体温，或者还有

　浮萍亲过流水，往下游汹涌的风速

　不可抵挡的愁系在列车后

　从北方拉到南方的，丁香树的

　荫影。

　

　二

　阴沉的清晨让我疲倦

　如一只猫

　看着自己抓破的，镜子里的脸

　

　因瘦削而放大的日出

　照耀着槐树的叶子，越来越小的

　心灵和蓦然膨胀的城市

　

　阴沉的猫，迷离着黑白灰的层次

　它的绒毛

　象这些树被季节掳掠的稀疏

　

　剩下的果实满街唱着暧昧的歌曲

　穿裙子的猫

　盛夏绽开胸前的猫

　

　三

　终于将最后的一点消息洞穿

　终于被冰凉的小手，用挥别的姿势

　洞穿了眼睑

　一些荒芜了的理想，长有三尺

　老人早就说过，我们的头发

　只能隐藏食草动物。

　

　太阳每天脱一层皮

　月亮每晚减一斤肉

　他们越来越不象话，站在梦里，训斥梦外

　那些焦躁的花——也一天天失掉了色素

　不知道还能爱什么

　抬头可及的眼神让人狠也狠不起来

　人，也是一种职业吧

　

　

　2005-7-11　济南

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