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繁茂幽深、渺无人烟的重重叠叠大山。
一间孤寂清冷、树荫掩映下的茅屋陋舍。
两个长发飘飘、银须荏苒、两鬓染霜、身影佝偻的老人,双双自小屋中走出,蹒姗地,相携相扶,单薄的身影,于山中挺立,于风中凝望,于静中沉思,伫目着,仿佛像两个已经超凡脱俗的世外高人,为文学所困,为钟情所囿,自甘零落于此,饱览诗书,耕耘翰墨,聊度残生,无怨无悔。
没有了世俗的烦扰,没有了喧嚣与浮躁,没有了勾心和斗角,也没有了钢筋和水泥浇灌的丛林,以及那些被污染了的空气、水、田野、城市和乡村的颓垣……但这里却有着连绵起伏的美丽山峦、碧绿葱翠的树木林海,以及其它难言的现实存在和憧憬奋飞的振翅希翼。
看啊,太阳撞开的清晨,鸟儿啁啾,霞光四射,红红的阳光轻盈地穿过树的缝隙,为软软的地面,留下了斑斓璀灿的珠光碎影;而中午的阳光却和煦如暖,有风自脸颊轻掠,让人遐想出少女对情人的初吻;但夜晚的来临,更使天空星月辉映,地面清辉泻洒丛林,让光线的班驳,为白日的森林,罩上了黑黝黝的一片暗影。因而,不管白天黑夜,总有一些间或的潺潺溪水流淌,淙淙响彻有声,把山间特有的清新空气,混杂成野花的原始香味儿,将所处的世外桃园般美景尽收眼底,让惬意尽在其中啊。年年,月月,天天,两老的步履沉稳,两老的意志坚定,在绕山而行,在绕树行走,在解读人生,那种纯朴厚实,不惊不乍,不蔓不枝的闲情怡致,仿如是太阳之于宇宙,目光灼灼,让人遥望不及。
忍受了寂寞与孤独,忍受了贫瘠与荒凉,忍受了枯躁和单调,两老的身影飘忽游移。反复拜读世界文学名著,反复追忆逝去年华烟尘,反复体味人间世态炎凉阅历,任手中的笔铮铮有声,早化作汩汩流泻的文思泉涌,挥毫泼墨的素笺扉页,让一本本描摹现实、超越理想的文学力作横空出世。
春夏秋冬,四季轮回,山中陶令,岁月流痕。
难道是巴尔扎克现世?难道是雨果冲出坟茔?也难道是托尔斯泰莅临红尘?山外的世界惊呼了,山外的人们称奇了,山外的文学息壤膨胀了。任何的人都不知道,究竟书的作者是谁?惟有两老的儿子,在一个劲地坦然憨笑,只说是在一个不知名的山中,无意中才得到了这一本又一本的手抄之书,毛笔撰就的宏篇巨著,连他也未真正见过作者,也真不知道他会到底是谁,惟有任世人去妄自猜测谜底。
吃着儿子隔不许久送来的粮食,就着自耕自种的一些蔬菜,采着山野里的野果度日,两老的文学誓愿永远不变。
直到有一天,当两老的儿子再次来到小屋时,屋里已空无一人,只有一大摞书卷,就像沉甸甸的神圣信物,整齐地摆放于书桌之上,惟有屋外的山野之风还不甘寂寞,独自呜呜的悲咽和自由嘹亮。
树叶照样摇曳,风儿照样飘荡,小鸟更是照样歌唱,世间的一切均在欢呼中叩问:呜啦啊!消逝的人,难道就是不消逝的魂。
朋友,这就是一个永远让世人钦佩与崇敬的两老最后人生之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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