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十·　一”黄金周了，离这个时间还有两周左右。

老师似乎不放过每一次突击测验的机会，他们要赶在学生的心思放到假期休息的前期来一次测试，当然了，这对于雨和虹来说，已然算不了什么。因为他们平时的学习无论如何都没什么问题。

测试进行三天。在这之前，雨除了平时的复习，再有就是因为手痒，又不由自主的去打球。但用他的话说，“某某人说，‘学会休息的人才会学习。’我正印证那句话。”虽说只是找借口，究竟还挺冠冕的。虹不像他这样悠闲，其实也因她的性格有一点关联，简单的说她本性安静。

在这个文科班中，成绩最突出的不是她和雨，当推她的同桌萧蔷。那是一个在前两年中，一直在校报上登载文章的阳光少女，被公认为“才女”，而且是才貌双全(谁还敢说，才女多半是“恐龙”的)。她是在高三分班时才和虹他们在一个班的，原先是高(4)班的，尽管在校里有些名气，但以前，尤其对于他们两个来说，可谓是名不见经传的人物。因为雨的文才早传遍全区，早是屈指可数的。而她不过是刚“出道”不久，也不过只限于校内。然而这个萧蔷，让虹有了一种恐惧感，危机感，毕竟她不是靠文才进入高三文科班的，而是英语的高分和一点小小的运气，当然还加上雨的一点鼓励。

虹害怕自己在文学上敌不过，万一“江郎才尽”，遭雨的腻味，那这个危机就可能是，雨发觉萧蔷的文学功底远胜于她，而选择她。那给虹将带来相当大的打击。这个萧蔷，对于她而言，从心理上似乎已是一个很大的威胁。她很想知道她对雨是否留意。

“萧蔷，听说你的写作水平很高，被人称为‘才女’，有这回事吧？”

“哪里，不过是练练笔，人家给的名号，我可没那样想。”萧蔷似乎满不在乎。

“练练笔，说得如此轻松。”虹心底暗自的想。因为萧蔷这样的回答，更加大一种无形的压力。

“你在想什么？”萧蔷看她呆呆的出神，“没事吧？”“哦，没……没事。”“我倒是听说……”“听说什么？”虹很紧张，她很在乎眼前的女生对雨的态度。“听说你的文学功底不错。前几次的语文测验，你的作文不是还给老师留下挺深刻的印象。”“我，那都碰得好运气，再者我的成绩一向四平八稳，没有高低区分。因此在这里也突出不了什么，可你不一样，你有语文特别突出。人家说你这‘才女’可以和程雨那个‘才子’搭配，你觉得呢？”可等话说出后，虹开始后悔了，万一她真的和雨好了，那她不是“自掘坟墓”吗。“可能吗？人家可是高才生，有名的才子。而且我听说，他不像其他有才之人，会自恃风流，就算有女生追，也轮不上我，我何苦自找没趣。况且也没那份心。”虹听。她这么一说，心里塌实一些，只是怕雨会对萧蔷万一有那层意思，心里的石头就还悬着。这经历感情的女生，心里是最敏感的，尤其是比较内向的虹。

和萧蔷聊了一会儿，虹又继续她的复习，直到又一节课的铃声响起。

……

对于萧蔷而言，在与林虹的聊天中，不免感觉到某种来自虹对雨的紧张，某种对她或对雨的疑虑，某种只有一个女生对那个特别优秀的男生的倾慕之情，又难以言表时才可能出现的某些甚是微妙的心思。另外，由于在同一班级学习，为了各自的大学梦而共同努力的同学中相处了些时日，萧蔷也隐约觉得程雨的才华的确出众，而且还有些深藏不露的迹象，更何况，他人际关系又好，又是这个高三文科班的班长，形象也很阳光。难怪有不少女生为之倾心。当然也包括林虹。在萧蔷心里这样琢磨着，不免也生一丝崇敬，但她毕竟不象其他女生，那样不理智，一味的作她们的“单相思”的梦。虹似乎可以例外。虽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难道只是她的直觉，她感觉虹和他的关系不一般，如此而已吗？她没有十分的确定。

放课后，虹照例收好书包打算去校图书馆进行她的复习。雨前两天因为手痒，没有陪她，又跑去打球了。虹在收拾书本时，无意间发现萧蔷还在低头写当天的作文，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不过她从未留意过。她故意放慢了手上的收拾工作，站了会儿。萧蔷的字写得很小很秀气，也因为这个，虹没看出她在写什么。

萧蔷慢慢抬起头，“你有事吗？”“啊……没，没事。”虹加快了手上的工作，离开教室直奔图书馆。而萧蔷也继续她的作文，直到她要等的人来。

雨这天没有去打球，早在他们一直的位置等着虹。

“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复习的时间不多了。以后请快一点。”

“前两天，你不是去打球了？今天怎么……”

“总要有休息的时间吧。我今天不是来陪你了？以往不也陪你的？”

“正因为这个，我发觉一旦你不在，这心里就缺了什么似的，不那么舒服。”话音一落，虹就觉得自己有点失态，脸上绯红了，头也低下了。雨没有十分注意这个细节。

“好吧，我能理解。只是你不可能总倚着我，万一哪天离开我，那可……算了，还是复习吧。哦，我们讲了那么多与复习无关的话，需要稍稍延长些时间，你看……”雨此时才把目光停在虹绯红的脸上，却没说什么话，他是在仔细端详身边这个小女生，这个他一直陪着的女生。

“这……也好，反正，有你陪着。”虹还是低着头，轻声的说。

“是的，反正有你陪着。”雨刻意重复了一句。在他的心里，也重复着这句话。

之后，他继续陪着她进行当天功课的复习。

……

在教室里的萧蔷，边写作文，边等来接她的人，等那个在刚进高中就相时的男生赵磊，那是一个彻彻底底的理科尖子生，两个兴致迥异的人竟能如次融恰的相处了那么长时间，也属难得。赵磊几乎每天都来找她，一起互持互补，和雨虹他们一样，只是关系上更明朗一些罢了。

阅览室里，雨和虹还在复习，这天他们的时间远远超出了一个小时。

校阅览室一般到下午五点就关了，这天因为他们，又延迟了近二十分钟。

“差不多了，差不多了，今天可算为你们两个破例一回了，看你们两个也挺认真的，每天差不多可以看到你们来复习。该回去了，时间也不早了。”阅览室的老师边理书架，边对他们两个说，时不时推一推鼻梁上的深度眼镜。

“知道了。”他们异口同声。

晚上，他们照旧去公园，聊天、吟诗、听虹的小提琴演奏。依旧在公园里逗留一个小时。

这样的生活、学习，对于他们来说，已然成为他们的习惯。他们并没觉得太程序化，恰恰相反，他们觉得这样很舒服，很充实。

……

……

“十·一”之前的突击测验很快就出成绩了。尽管是突击，但对他们两个而言，已经是家常便饭，而且他们的成绩也一直保持的很好，没有受到其他同学消极的影响。

再有两天就要放“十·一”长假，但最多也就四天时间，毕竟要为高考做充分准备，又不能让学生过于紧张，所以，学校领导商议下来，“大赦天下”，放四天假期。听说上届高三，也没有得到如此“恩惠”，他们这一届真是太幸福了，就连老师也这样说。

“校长万岁！老师万岁！”全班同学在老师通知四天假期时，一起对讲台上的老师“山呼”。

还没等到真正下课，所有同学都已收好书包，直待铃声响起，即如海潮般的气势涌出教室。好象一群被许久囚禁的猛兽，向自由的天堂奔去。

铃声响起的那一刻，雨发现只有虹和她身边的女生萧蔷似乎没有走动之意。

虹呆呆的坐着，望着窗外，像是凝神关注什么；而那个萧蔷，也以副慢悠悠的姿态，看上去更像是在等人。

“喂，瞧什么呢？人都走光了！你打算在这儿过假期吗？走勒！”雨在她的桌上敲了敲，然后装作随她的视线往窗外瞅，一副大男孩的样子站在她跟前，时不时像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望望她又在她面前作些淘气的动作，以此分散她的注意。“你还是小孩子吗？还像长不大！”“我还以为你看着看着，外面的东西看进去就拔不出来了，钉死在那儿，变成雕塑了呢？”“才不呢！……哎，若是我真变成雕塑，你打算把我怎么办？”“这个……你要真变成雕塑，我就把你抬上讲台，当菩萨供着。”“那不好，把我当成菩萨供着，我会折寿的，我可消受不起。得了，我们还是走吧。”虹边跟他嬉闹边收拾书包，又在他耳边轻声说，“快走，别呆在这当‘电灯泡’，指不定还影响她的文思泉涌，咱可担待不起。”说着，边和雨说笑着离开教室。

此时，空荡荡的教室里，只剩下萧蔷一个人。她又等了很长时间，但这天，赵磊没来找她。

萧蔷一个人回的家。

秋风扫落叶，孤影独萧条。残絮随意过，经意也无涛。

……

四天的“十·一”假期，对虹和雨来说，很轻松；对于萧蔷来说，却恰恰相反，她没给赵磊去电话，赵磊同样也没和她通过电话，他像从这个世界蒸发了一样。

雨和虹，除了日常的晚间的赏景、吟诗、听音乐、探讨文学方面内容，白天里，相约打球、图书馆里学习、复习文科班的课程，一大早的“例行公事”——互通电话，时不时的互发e-mail，然后以虚拟的身份在qq上聊天，虽说在网上的身份，互相之间没有到“那一层窗户纸被捅破”的地步，也因此他们之间还有一层绝密之处。但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友谊，他们的感情。简单的说，他们之间，纯粹的不能再纯粹，简单的不能再简单了。也许当有一天，“那一层窗户纸被捅破”时，他们就没那么快乐了。（旦愿，这一样的事永远不要发生，也旦愿这样的事永远也不会发生。哦，阿门！）

假期的时间如流水一般，太快了。

“涓涓溪流，默默溜走，无声无息；如同雁过，却未留声；伴着风竹丝语，似泥流入海，杳无音讯。岁月易流，记忆如刻，昼夜相伴，如影随形。雨后出虹，时刻往复。……”

这短暂的四天，包含了多少美好，却也留下了些许遗憾；上帝是公平的，他知道在何处有缺憾，去何处找回平衡。

……

又回到紧张的现实当中，复习、迎考、竞争……还有太多的事缠绕在他们身边。

……

这天中午，赵磊像是从陶渊明的“与世隔绝的那个地方”回来了一样，重又出现在萧蔷面前。

“很对不住你，这些天，我一直都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图书馆里，因为我发现我有太多要做的事，已无暇顾及你我的联系，我甚至关了自己的手机，把自己完全的封闭起来。”他是来自责的，一脸的忏悔，似乎也没奢望萧蔷原谅他。

“你认为这样你就能有所进展吗？你要与世隔绝，你干吗不出家，你为什么不想想我的感受，你把我当什么了？别人你不联系，也罢，对我，你为什么……”萧蔷的话语哽塞了，言辞中带着些不满和怨恨。但似乎，她又有点不忍了，她看着赵磊的脸，四天里他对自己的折磨，很显然，瘦削了不少。她的语气有些和软了，“看你，这样折磨自己……”一边伸手去摸赵磊的脸，突然她感觉，自己有点失仪，因为那是在班上，还有人看着，她放下手，头低了下来，脸开始微微泛红，她觉得有人看着他们。是的，确实有人看着，至少有两双眼睛，不经意间触及到这样的场景，已经看到了，已经既成事实，但他们并没在意。

然而，萧蔷和赵磊，他们却有些在意，两个人，一前一后，很尴尬地离开了教室。

那两双眼睛，正是雨和虹。

眼睛随着两个离开的身影，走了很远，但很快，他们的思绪，又很快回到了教室。

……

……

时间匆匆如流水，世事无常只人间。

很快的，高三的一个学期已然过去。寒假也“光阴似箭”，转眼即逝。

这天，虹在教室里等着雨，平时的这时候，雨虽未到，但总能看到萧蔷和赵磊一同离开的场景，而今萧蔷真的孤身一人，虹呆呆的望着她，欲言又止。她在为这个挺有吸引力、挺有才华的女生担心。确实，这个担心不是没有理由的。

“想什么呢？”刚从校体育馆回到教室的雨凑到她面前，带着好奇的眼神看着她，这让她有些不太舒服。

“你看萧蔷，以前和现在，判若两人。在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没听理科班传出的风声，他们分手了。”“为什么呢？好好的，为什么呀？”“据说是两人性格不符，谁知道呢。”“她……不会做出什么傻事吧？这事给她的打击好象很大。……要不要关心关心……”“这……我也不好拿主意，实在……”雨觉得他没必要卷到他人的感情中去，暗暗的想，最好虹也别卷进去。

“雨，你觉得我们两个会不会也……”虹低声问。

“你觉得呢？在我看来，应该不会，我不想，感情的悲剧发生在你我身上，但‘世事难料’，事实上，我真的说不清道不明。何况……管他呢，一切随缘，有缘还有什么可担心的。虹，别多想了。”

“有缘？……这世上真的有‘缘分’这东西吗？我和他真的有缘吗？”她没听雨说的，还在进行游离身躯的胡想。一大堆的问题塞满了她的思想。“喂，你不是等着我，一起去图书馆复习吗？还愣着干吗？”雨的话把她拖回了现实，是啊，她不就为了和雨去复习，但人却还坐在自己位置上，丝毫没有移动。

雨收拾好自己的书包，又不紧不慢的帮她收拾，她则干坐着，呆呆的望着雨，那眼神好象特别渴望从雨的身上了解更多，尤其是有种想进一步闯进雨的生活的欲望，但，那只是一开始的火苗。

雨的动作很迅速，两个人的书包都收拾好后，他拉着虹的手，因为性急的关系吧，手握得有些紧。

“哎呦，你性急什么？”虹边埋怨，边用另一只手，企图拉开雨握得很紧的手，“你弄疼我了！”

这时，雨才有所反应，松开手，放下两个书包，转身来抚摩她的手。

“算了，把书包给我，我自己拿。”虹显然有些不耐烦，她觉得雨开始有些婆婆妈妈，不像以前那样，有种冷俊之感。她没有想把这样的意思告诉雨，但雨似乎察觉到了，“虹，是不是开始烦我了，难不成，也打算像他们一样……”他没往下说，他怕虹接受不了，因为先前的一些话语，和萧蔷的事实，明显的摆在她的面前，她已经有种伤感情绪。

“不，你不会真的让我也和她一样……”虹不安分的情绪被雨的话给牵制住了，她深怕悲剧在自己身上重演，“不，你不会这样狠心的，我知道，你不像赵磊，我们的性格没有不符啊，我知道的，你不是一直很关心我的，你不会那样做的，告诉我是不是？”虹的眼睛显然有些湿润，她开始显得不安，显得难过，她不希望从雨的口中听到“是”这样的字眼。

“我也不知道，也许……”雨的话语开始含糊，“我害怕看到女生的眼泪，但又……”

“又怎么样？”虹紧追着问。

“又……我们是不是该……”雨想转变话题，可还没来得及说出口，虹就往教室外跑，眼里噙着泪，她带着误解离开了。

“还不去追！她误解你的意思了。”一旁的萧蔷把他们刚才的一切看在眼里，余光随着虹的身影出了门。

“可我还没说完……我只是想说该去图书馆了。”雨像被电击了一样，杵在那儿。

“可她认为……”“认为什么？”“认为你要和她分手。”“好端端的，我干吗和她分手。”“那你还不快追去，解释清楚。”“噢……”雨才回过神，没和萧蔷打个招呼，拿起书包就往外跑，他希望还来得及解释。

萧蔷先后看着两个身影离开，早已将自己的伤心抛开，理了理书包，从容的离开了教室。

天在下蒙蒙的细雨，水帘挂在教室的窗户前，窗棂上落下了几滴雨露，凄凄默默的，像是为“世事无常”的人间情意伤心。

……

雨去了校阅览室，独自复习，这次换了他，孤独伴随他整整一下午。

虹没有去那儿，伤心使得她把自己，像赵磊一样封闭，也是整整一下午。

她觉得她的泪都流尽了，但并非如此。

……

晚上，她拿着她的小提琴去了公园。

没有月亮，这个夜阴蒙蒙的，还飘着雨，飘着细细的风。

幽怨的琴声在湖面逗留，被风抚过的湖面，泛起简单的碧纹，单调的白色在这个夜里，反成了最和谐的色彩。

这个夜，雨没有来。

虹的手机静静的躺在她的书桌上，时而响起她在网上下载的钢琴曲。

虹不在她的房间，除了空荡荡的房间，和回荡的铃声，什么都没有。

这个夜，他们在两处地方，想着各自的心事。

……

……

（待续）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