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炎日、酷暑、暴热。
一九九二年,我刚开始学画。
没有车费,我带了一盒饭菜,步行几十里,送画给县城的老师点评。烈日的路上,行人几乎绝迹,只有我快乐地哼着歌,在阳光下自由地行走。清早出发,到达时已是正午时分。打开饭盒时饭菜已经馊了。
那么热。那间破旧的画室里,没有窗帘,阳光赤luo裸地照在早已风干的苹果上。没有风扇,闷热的空气里全是逼人的暑气,只有我趴在地上,虔诚地画着,画着。
一九九三年,高考。
暑热,抑郁,我患了严重的肠胃病,半个月,粒米未进,精神却好,感觉自己飘然若仙了。在考完的那天,所有压抑的病症都发作了,我发高烧、腹泻、呕吐。校医给我打退烧针,针刚扎进去,我眼前一黑便倒了下去。那个七月是黑色的,专业未通过,我必须复读一年。
一九九四年,再一次高考。
火一样的烈日下,父亲帮我去打听情况。可以进专科学校,但父亲还是问我,你想读本科的自费吗?读四年。我摇头拒绝。我不是个自私的人,妹妹还在读书,父亲一人,没有更多的钱来负担我。而我,实在太想早一天独立。也许潜意识里,还因为那个专科学校里,有我爱恋的人。
七月,自由、干脆、绝决。
骨子里是个爱透了自由的人。既不爱管别人,又不爱别人管我。
于是,烈日下,暴暑里,我爱穿极少的衣服,两手空空地在无人的路上快乐地走。阳光在我的黑黑的皮肤上肆虐。我闻到了泥土晒干了的甜腥味。
七月的阳光那么干脆、直截地晒在每一个能晒到的角落,无情地吸干能触及的每一点水渍。像极了无情的岁月,不容你留一丝念想。
七月,他曾用最后的五毛钱给我买了冰淇淋,自己谎称有事,站在街道的拐角处,静静地看着我吃完最后一口,再若无其事地陪我在烈日下闲逛,一起消失在人群里。
太多往事,如墙面的水渍,在七月的阳光下消逝得干脆、绝决,不着痕迹。
七月,暴雨、狂热、叛逆。
从来不爱春天,厌倦春雨的细绵无力。
极爱七月的雨。来得迅猛、狂热。如年少时的我,冷静的外表下,内心火一样地叛逆任性,带着几分不理智的疯狂。
曾经在七月的暴雨中奔跑,喜欢让雨淋湿我的长发,喜欢雨点击在肌肤上轻微的痛感,还喜欢在雨中畅快地痛哭,没有人知晓。
当年少轻狂的少女长成了稳重内敛的少妇,仍喜欢隔着玻璃窗听暴雨敲击玻璃的脆响。有时,忍不住地打开窗户,看着狂风裹着暴雨扑面而来,那种歇斯底里般的狂热在瞬间淹没了我。
七月。
只有一些印象的剪辑。一些片断的臆想。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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