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槐花开过不久,天气虽然还不是很热,但夏天的脚步似乎已经近了。我书桌前的月季已经开始了又一轮的绽放,小小的花蕾被一层层的绿叶不经心地包裹着;微风一来,室内室外隐隐自有一股清香。夜晚开始短了,每夜的梦里那阴凉幽静的大山都在呼唤我去,我自然是要去的,这一去和春天时可不相同,大山自有别样的风景等我去赏。
还是以前的那条小路,不同的是春天去时给人的感觉是彻骨的寒冷,而此时人一入松林小径,上山时的满身汗水便飕的逃去,浑身顿时神清气爽浮躁全消了。我的同事戏说这是喝了酸梅汤吧,说罢还做着喝汤的动作,而我则在一边给他及时配音:“酸,好酸呢”?如果说大山在春天是一位含苞待放的少女,那么此时该是一位娴静温柔的姑娘了。踏在茂密的青草上,经常能看见各种花纹的蛇从你的脚旁游走,常吓得我四处飞窜。同事老王告诉我:“蛇一般不会主动攻击人,一般见了人,它还会自己首先让开,”可我每次看见它们还是条件反射的逃开去,老鼠一样的逃开去。
山涧的清流依旧还在耳边滴落,不知不觉间小村又跑在眼前。远远的就见七爷的地里满满的滚了一地的绿皮球,七爷正在搭瓜棚。离瓜熟还有一段时间,但是乡下人总喜欢把将要到来的事情早早的干了。我冲着瓜棚说道:“好大的西瓜,看来今年夏天是有的吃了。”七爷往往一边把他的灰布小褂一角撩起挡住半空射来的阳光,一边答道:“我当谁呢,原来是林书记,当然了这瓜还少得了你的。”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我倒不好意思了,我的原意是说今年有个好收成的,没想到倒给七爷误会了。其实乡下人的好客是出了名的,丰收时节不相识的路人随意摘几个瓜解渴在乡村不是件事,七爷的话里的意思我还不明白。我高兴的说:“好啊,到时候我一定一口气吃它十个”,大家便在这绿油油的瓜地上空开始了一场关于笑声的比赛了。
刚进村就听见柳三脚浑厚的声音了,一定是又在村头那棵有着千年历史的老槐树下说书呢?不说话,悄手悄脚的踱步到了跟前,可不是黑压压的一群人围成了一个大场子。小能人
柳三脚正坐在一个小马扎上吐沫翻飞的说三国呢。这柳三脚据说是前朝著名说书艺人柳敬亭的后裔,有一回我在他家里真就翻出了一本柳氏家谱,顺了满是厚重朱笔所题写的一个个柳氏族人的名字往上移动眼球,果然在第十页看到了柳大麻的名字。柳三脚便得意的问我:“林书记你才学广,该知道前朝有个著名的说书艺人柳大麻子吧,那可是我的祖先呐,我这一口的绝活就是祖先一代代传下来的至尽一直未断过……”我是知道柳敬亭,从什么明清戏剧《桃花扇》上吧还是哪里,好象有这人,也便附和道:知道知道。从此柳三脚说书的名声陡增,此间好象还流传着我的功劳呢。且听这柳三脚正说到那诸葛孔明七擒孟获,故事精彩得正在骨头节上,大家听得如痴如醉,柳三脚说得眉飞色舞:那孔明坐在滚车上左右……。我自然是不敢打断他的,也斜倚在一棵树干上听他讲。初夏的风温柔纯净地来拂,大地仿佛进入了一个童话世界,我的眼前如有一片安逸的湖静静得受着溪流的亲吻,温馨可人。
恋恋不舍的丢下这群人,也丢下这一弯可爱静谧的小村继续往南走,山势越发陡峭难登。此山名曰四顶山,唐代大诗人罗隐曾漫游至此留有一诗:“胜景天然别,精神入画图。一山分四顶,三面瞰平湖。过夏僧无热,凌冬草不枯。游人来至此,愿舍发和须。”盛赞她的美貌。此山早先属庐阳府管辖,古之庐阳八景就有“四顶朝霞”一说。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太阳早出山了。但环顾四周,云霞翻滚苍松叠翠自有一番风景可寻。往东看蜿蜒的小山一座座散布在巢湖岸上,太阳照耀下像一粒粒金豆发着光甚是可爱;往西南看碧波浩淼的巢湖正在风中梳妆打扮,娇美的肌肤吹弹可破令人目眩。西边的山我倒是去过,那里曾出过一位大英雄——张治中先生。我去拜过他的陵墓,瞻过他的塑像,访过他的故居。他亲手创建的黄麓师范规模很是不小,虽然是在一个小村子里,但无论是它的建筑、师资、招生范围都和城市里的学校不相上下,让人很是佩服。从他家往东南再翻一个小山就是著名爱国将领冯玉祥将军的家,可惜那里太远我未去过,究竟是什么一个模样不得而知。现在想来,不觉有些须的遗憾。把目光从远处收回来,我领你找找其他的景色吧。相传远古有位道人在此山炼丹,得道成仙跨鹤而去,留下一处炼丹池。据说这炼丹池苍蝇蚊子至尽都还不敢靠近,我未亲见当然不信。在靠湖一边的山峰有处极其平坦的地方,炼丹池就在那。我去看过几次,疯草参天早只剩下一个大坑了,但坑中之水倒还清冽可见人影。在它的东边约百米处有一口井名曰罘庐,相传此井与那九华山相连,此中奥妙我想不是我能明白的,于是便也不在怀疑。但在高山之上俱是沙石,偶有一井倒也是件让人高兴的怪事。此外还有“都堂石”“蛤蟆石”等等景色,俱有精彩的典故恕我不在罗嗦了,你若想听,改天我再写个乡间野闻也未尝不可。
夏天可就在不知不觉中来了,最有意思的事当然是在巢湖边的渔村里度夏了。你爱吃鱼我是知道的,但你要知道我可不是故意在说鱼引诱你的口水啊。我先来说上一段另一种和吃有关的动物——龙虾。夏天一到,暴雨就来的频繁了。拣一个暴雨刚歇的时候,带上一个桶和一个事先做好的网兜就出发了。我光着脚丫踩在泥土里,雨后大地越发的清香怡人,找那水流的方向走去,远远的就看见一个红紫色的大家伙正在水中嬉戏。你的脚步近了,呵它似乎像长了耳朵能听见你的脚步一样,马上就挥动它的大钳子示威,那样子仿佛在说:“想动我,没门。”我可不怕它这手,我挥起手中的网兜,手持竹柄往下一搂。哈,盘中餐就如此容易的到口了,真是美死人了。有时候天气早走的路远点可以捉上满满一桶呢,提回去胳膊都酸麻酸麻的。但酸麻怕什么,心里可就美开花了。
巢湖最美的时候应该算是在黄昏前的那几个小时了。那时候捧一本闲闲的散文书,晃晃悠悠的来到湖边,在一块深向高空的岩石前停下脚步。这块大石像一把利剑直插湖心,当地人管这石头叫黑石嘴,那仿佛就是说有一张魔鬼的嘴要把整个巢湖吞没的意思。这块岩石上奇迹般的长满了绿草,人坐下来柔软得宛如一张席梦思床垫。渔民接二连三的出湖了,大人、小孩、汉子、姑娘轻轻松松的驾驶着渔船如同儿戏。湖风很大吹着他们的头发胡乱的舞动,那姑娘一边驾船一边时不时的来拢,看得我不禁呆了。湖水在太阳下闪着鳞光,风一来满湖像是被谁洒了一水的银屑,流光溢彩夺人双目。有一首名曲叫《渔歌唱晚》,我觉得放在这里再合适不过了,轻轻将眼闭上我就慢慢地哼起了那只小曲,晚来的阳光洒在脸上稍稍有些痒。可以在这时候做个好梦,也可以在这时候悄悄对着湖上的渔民,提笔画上几幅速写然后胡乱的写上几行字以作纪念。黄昏悄然无声的来了,西沉的太阳此刻正往湖里去,也不知是湖水烧着了太阳,还是太阳烧着了湖水,但见远处一片火红。顷刻太阳便扎入湖中洗澡去了。再看湖上的汉子、姑娘、小孩一个个身上好象披了一层金黄的纱衣,和着波光粼粼的湖面宛如在我的眼前呈现出一个奇异的天堂,每个人的脸上都扬着天使般的笑容,教我久久不忍归去。现在回想起那瞬间的灵犀一动,我的心依旧嗡嗡不已。
哦,我的夏天,我的巢湖。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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