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痴迷,是太过奢侈的一种"享受",不仅需要让自己不断在心理和身体上为其执着付出,还需要让自己身边的人去理解乃至容忍和谅解自己。
理想的自我和生活,往往和现实的自我和生活有所差距,稍有差距是美,差距太大的话,那就是一种灾难,可怕的灾难,于己,于人。
想起面瓜这个男人,心里总觉不是滋味。本来这样的男人和谁过日子都是幸福的。遇上筱艳秋这样的女人,怎会舍得一样连着命来爱面瓜呢。有一首歌就是这样唱的:感情不能两头分,更何况是命。
有些人的相遇也注定了一场心碎,既便是日久生情也不是爱情。心灵的取暖才是爱,手心里的温度是同情,只是抵御身体不再寒冷。两种情,火候总是不一样的。
面瓜遇上筱艳秋的时候,是筱艳秋自认为活在这世上多余的一段日子。面瓜日无一日地陪着她走在公园寂寞的石子路上,路旁的小草面瓜都数得认得了,美人的心依然是草尖上的露珠,冷冷地折射着寒光。美人的落魄似乎更让面瓜心动,更确切是说是没来由的心痛。心痛得没有时间去考虑她会不会喜欢上自己,只想用自己的命来保护她,不愿再让她在自己的眼前消失。只要她愿意嫁给自己,那么无论多累多苦,面瓜都认为这是幸福生活的开始。
对于面瓜来说,身为一个警察,他相信自己有足够的勇气去面对一份危险。然没有勇气去对面一个弱不禁风的女子的眼睛,只会偷偷看她。他怕着又怜着那道寒光。他情愿让她这样的冷着,好歹是美丽着,破碎了,便无影无踪。
美人在无助失意的时候,她的眼泪会让任何一位男子怜香惜玉。男人的骨子里都是爱江山,更爱美人,更何况是筱艳秋。作为男人的面瓜更不会是个例外。筱艳秋在把自己嫁出去的时候,站在荒芜的舞台遥望月亮,之间的距离抑或是她想要的爱情?失去了舞台,她已经没什么力气去伸手,更别说踮起脚尖了。只要有人肯停下来陪她,受得住她的冷默,受得住她的叹息,愿意跟着她一起看月亮,看星星,看黑夜里无边无际的黑,看脚下伸延的路望不到尽头。直到有一天,累了,没什么可看了,依然愿意陪着她一起白天黑夜的发呆。然后她才动了一点侧隐之心,回过头看了身旁男人一眼。那眼神里的一点温度似乎也气若游丝,那么一个微弱的动作面瓜却强烈地感受到了。他一个人开心着,不敢发出任何声音,怕吓着了她。面瓜习惯了沉默,从开始的无措到现在的习惯。只要她愿意跟自己在一起,好夕也算是一场恋爱了。
若是一开始所有的男人都为她而心动的话,那么又有多少人能忍受得了筱艳秋无边的沉默和始终一脸的冰霜?天天陪着一座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融化的冰山不去计较,已经不是爱情所能解释的了。面瓜既像父亲又像兄长到最后才感觉自己有点像情人那样地去关爱筱艳秋。筱艳秋毕竟还是活在地球上的,不能不食这人间烟火。“她不是一块玻璃,只是一块冰。可以在冰天雪地之中纹丝不动,最承受不得的恰恰是温暖。即使是巴掌里的那么一丁点余温也足以使她全线崩溃、彻底消融”。
这只是一块融化了的冰对春天的感恩。筱艳秋冰封得太久,面瓜只是偶尔漏进筱艳秋指尖的一缕风,在筱艳秋的掌手打着回旋。筱艳秋合上自己的十指,掌心里是她想要的一根稻草。
也或许筱艳秋溺了水,恰巧面瓜遇过。
筱艳秋死死地拉着面瓜,面瓜知道今生再也逃不掉了。
“脆弱的生命经不起再折腾。筱艳秋想过平凡的日子。面瓜最大的愿望也只是想娶一个国营企业的纺织女工而已。没想到娶了这么一个嫦娥回家。真的是一个梦。”
世事难料,命运无常。握紧手命运在自己的手心。那么松开手,命运亦逃离自己的掌心之外。
筱艳秋注定是个不能过平凡日子的人。面瓜娶的毕竟不是国营厂的女工,他娶的是嫦娥,是一个梦。于是二十年后也注定了面瓜失却他想要的平凡生活。
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了的。
面瓜应该想得到,在他拥得美人归的时候,美人并没有真正的属于他。虽然他是真的牵上了手,拥她入了怀。他早该知道。只是梦终归是要慢慢醒的,一下子醒来的怕是恶梦了。谁叫筱艳秋那么一副要死要活的样子呢?心痛了,于是才想着要一心一意照顾她。至于她将来是不是一个平凡的好妻子,谁管那么多呢?谁都不愿管那么多。
梦醒了,天亮了,真实的日子近了。
从筱艳秋面试回来的那种从未有过的激动里,面瓜还是看出一点眉目。她还是不甘的,不甘从此沉寂过平凡的日子。二十年了,她原来还是一心一意要飞。一想起那个遥远的透着冰冷寒光的月,面瓜的心就没来由的一阵失落。他预感到自己将要面对的是什么,可是究竟是什么呢?她真的离开他,飞到月亮上去不再回来了么?当然不能。可面瓜知道,从现在开始,日子将有所改变。他的烟也抽得比往日厉害了。而筱艳秋哪顾得上烟缸里的烟头是面瓜日益焦灼的心?
人的一些欲望并不都是高尚的。有些时候,圆了梦的美丽,却碎了现实的操守。人被现实和梦想撕成了对半,说不清哪个更真实地属于自己,还是它们本来就是形影相随?
筱艳秋和老板睡过觉后回来的那个晚上,面瓜依然陷在沙发里看电视等她。筱艳秋不敢用眼睛看面瓜。她困得疲乏,却极力装出饱满的样子。面瓜弄不懂筱艳秋为何这般的开心,见到筱艳秋红红的脸,听见筱艳秋说要去洗澡让他先去睡。这个大男人竟开心得搓起手来,一脸傻傻的幸福。
筱艳秋想洗去的是一身的肮脏。可是残留在心里的那些又怎能用水抹得去!
面瓜想不明白当自己像往常一样拥她入怀时,筱艳秋为何是这般的惊慌无理,把他拒于千里之外,面瓜第一次恼羞成怒。
面瓜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和筱艳秋有过肌肤之亲。那一晚奇迹,面瓜知道,不是为他,而是为她的一个梦。面瓜想到这里就有无尽的懊丧。唯有抽烟。那样的日子里,筱艳秋不到半夜总是不见身影。她知道面瓜那样等她是为了什么。可是她不明白为什么这样的要去冷淡面瓜的热情。面瓜苦闷,她亦然,他们睡着,但心里都这样醒着。夜知道有多漫长,不知道什么时候一张床之间的距离如隔了千山万水,彼此的一切都变得越来越陌生。面瓜给她一个冷冷的后背。他们在黑夜里看不到自己的过去和未来,二眼一样的黑。
面瓜是一个适合结婚居家的男人,筱艳秋不是。她二十年前就把自己给了青衣,嫁给面瓜只是一种形式而已。面瓜又是一个安份守已的保守主义者,形式一向比内涵重要。筱艳秋是一个太注重内涵的人,只活在自己的精神世界里。或许,他们只是同住于一个屋檐下,至于屋里有什么,只是各得其所。有一天,屋子住得久了,漏了雨,心也湿了,便拥着他们想要的能拿走的东西,屋子似心被掏空所有。
岁月碾成斑驳,撒落一地叹息无声。无言寂静的四壁,站成永远的距离,走不进一个叫心灵的地方。牵手隔天涯。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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