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收假的萝川中学到处都很混乱,女生宿舍后面的荒山上被劈出一块空地,正在建盖教师宿舍。
“不知什么时候能盖好,我觉得连鼻孔里满是灰尘,”我趴在窗台上问陈霏霏。
“不知道,这里的工程不是我老爸搞的,”陈霏霏正在上床大汗淋漓的整理行李。
“那是自然,这种芝麻工程,陈大老板怎么可能有兴趣来做!”肖虹鹭酸溜溜地岔进来一句。
“应该快了吧,听说只是盖三间平房而已。english谢年过三十没房结婚的事连县教委都知道并亲自过问了。”陈霏霏没理她。
“哪个english谢?”蔡以很是纳闷。
“就是教初一英语的那个小个子谢书槐老师,他急等房子结婚呢。前几天我看到他和他的未婚妻在逛街,那女人个子高高块块的像个大洋马,他们俩在一起真是够滑稽……”陈霏霏还未说完自己就先笑开了。
“是啊是啊,赶年会的时候我也看见了,谢老师和女朋友挽着手臂走在一起简直就像是上吊一样痛苦,”蔡以快嘴的跟上。
“是未婚妻不是女朋友,”蔡可纠正,“这是不同的概念。”
“听说房子一盖好谢老师就会结婚,他将能分到两间,另一间要分给前年大澈师范毕业回来,现在教初一语文的那个单身汉毕寇东老师,”陈霏霏接着唠叨。
“霏霏,这个年怎么把你过得这么三八,八卦得让我对‘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这句话有了深刻理解,”我打断了陈霏霏的话。
“哎,我们讲讲春节里好玩的事吧,”王文君的大嗓门终于沉默不住了。
“我们正月间有拜年会、游龙灯、出行的风俗,我给你们讲讲吧,”晕车的尚小芬恰好醒来。
“出行是什么?”我们都很奇怪。
“就是择一个好日子带着锅碗瓢盆约上亲朋好友去野炊……”
大家七嘴八舌的讲起过年的开心事,宿舍里一下子热闹起来。
“刘雅玲,你出来一下,”周三傍晚互班来到宿舍门口叫我。
我钻出被窝应了声好,找拖鞋时陈霏霏在上铺疑惑的问,“老古董找你定没好事,你得注意!”
“我们班上的刘红雪同学没来报到的事,你知道吗?”站在楼下的花圃旁边时,互老师问。
“知道,不过这好像和我无关。”我用询问的眼光看着他。
他先笑了,觉得自己确实提得突然。
“是这样的,萝川乡初三阶段流失的学生非常多,县教委特别重视,每年都会来抽查,所以……”互老师停顿了一下,“再说你大伯也是管文教卫生方面的,”他又补充说。
我想起谢老师的新房问题,心里暗笑了两声,又是县教委,拿着鸡毛当令箭,真是的,谁说山高皇帝远,这年头,清静之地山清水秀正是“皇帝们”喜欢去考察调研的。
“?”我还是疑惑不解。
“据她家里人说,她去昆明会笔友去了,”互老师看着远山,神情凝重。
“噢,你们是想要我母亲帮忙找她?”我问。
“对对对,就是这样就是这样,”互老师眉开眼笑,“聪明的学生从来不需要让人费心啊!”
“互古董找你干嘛?”晚自修时陈霏霏探过身来问。
“刘红雪在昆明游荡不回来读书,”我摇了摇头,“就不知道昆明有啥吸引人的地方。”
“学校就爱大惊小怪,我听说三乙班有个补习生还因为住院没来报到呢,就是随时大咧咧的自称大姐大那个,”陈霏霏不以为然。
“你说的是张婷?住院有什么好奇怪的,”她的话轮到我惊奇了。
“我听我爸工地上的工友说她住院是因为堕胎。”我愣愣的看着陈霏霏,有些回不过劲来,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这个假期的学生好混乱好激动。
“美女美女,出来陪大哥们玩玩!!!”“哈哈哈哈……”教室的玻璃窗突然被敲得噼里啪啦直响,静悄悄的晚自修秩序一下子被打乱了。
孔乙己同学“嗖”的一声站起来,“老子来民族脾气了,男生们,这些修公路的外地民工公然调戏到眼皮子底下的班级教室来了,你们还坐着干嘛?!”
见高个的宋陨火冒三丈的准备冲出去,其他男同学也激动起来,随着窗玻璃刺耳的碎裂声,走廊上同学和外面来的醉鬼已经扭打在一起。
“美女,你过来一下,”周六晚上在上厕所回来的路上,我被一小混混模样的人叫住。
我看了看四周,校园很安静,很多同学都已经进入梦乡,我开始后悔没把陈霏霏约来一起上厕所。
上周学生和社会青年打架的事情政府已经出面协调过,错不在学生,更扯不上我,“有事吗?”我故作镇定。
“我老大要我传个话给你,他想做你男朋友。”我用冷冷的眼光盯着他,我知道他说的老大是谁?萝川山头的混混帮头,上学期赶集时陈霏霏指给我看过,外表看上去倒是眉清目秀清爽干净的样子,“他高三连补三年都没考上大学,自甘堕落了,”陈霏霏对我说。
当时我没想更多,不同世界的人而已,每个人都有选择自己生活方式的权利,我并没把他和电视电影里杀人越货贩毒走私的黑社会老大联系在一起。
“给你三天时间考虑。”小混混说完闪身走人了,树影里一群人影一同闪出去没了影,让我怀疑自己是在梦游中遇到了鬼。
我按住跳得发狂的心脏,一溜烟狂奔回宿舍,喊醒了陈霏霏。
星期天下午我和陈霏霏到大伯家吃晚饭。大伯家住在乡政府大院里,房子是一厅一室的布局,房间虽小,到也算“五脏俱全”,最难得可贵的是,有一个大约3平方米的洗澡间。
到大伯家的时候,刘大婶正在厨房忙碌。
“大伯,我有事情要和你讲,”我一本正经的说。
“雅玲,你来萝川中学读了半年书还是第一次单独来我家呢,有啥事你尽管说,”大伯爽朗的笑让我觉得很亲切,血浓于水的味道,大概就是这种感觉。
我把昨晚上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详尽告诉大伯,“请您不要告诉我母亲,怕她担忧,”最后我添了句。
“什么?”大伯的黑脸因为激动变得有些发红发亮,“在这片山头上还敢有人打我侄女的主意,找操!”大伯有些恼羞成怒。
我急忙转进厨房,“大婶,我来帮你捡菜。”陈霏霏抓过几个土豆,我俩开始削开了。
晚饭桌上多了两位客人,“雅玲,他们是萝川乡派出所的所长副所长,”大伯给我介绍。
我乖巧的回笑,我知道,大伯已经把这个折磨了我一晚上的烦恼解决了。
新的一周我过得很愉快,那一群小混混再没出现过。
打午饭时阿q同学挤过来,“刘雅玲,走,我带你去看热闹。”我愣了他一眼,一脑子鬼点子的他,谁知道又要耍什么花招。
“是真的,学校拐角,就是萝红公路岔道口那家,听说今早上公路里莫明其妙冲下来的一块重200多公斤的大石头,把他家的墙壁冲破了,还好是冲到厨房里,把正在煮着一锅菜的铜锣锅压得粉碎……够玄吧!”阿q夸张的做了个惊耸的表情。
事故现场果然一片狼藉,大石块冲下来时,还好没到早饭时间,所以没伤到人。
“早就提醒过你们,盖房子不要盖土木结构的,要用钢筋砖墙结构的,”一个领导模样的人正在那里指手画脚。
“白痴!砖混结构建筑谁不知道结实,他出钱嘎!”阿q同学听得很是来气。
一个穿得不伦不类的老者正在人群中穿梭,“那人在干什么?”我问阿q。
“风水先生,他说彝语,你听不懂……说他家命软,压不住这块地皮的风水……抗不过这里的邪气……要他家搬走,”阿q一句一句的给我翻译。
那老者突然定定地看着我,像哥伦布发现新大陆似的,我被他盯得很不自在,想起上次爬桃树被抓到后那神秘老者的预言,突然有些毛骨悚然,连忙约起阿q走人。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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