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早就醒来了,睡不着。
望着天花板发了一会呆。
该起床了,刷牙、洗脸、清凉的水打在脸上。
一年四季,她只喜欢与冷水洗脸,几年来养成的习惯雷打不动。特别是寒冷的冬天,那
种清凉如丝的感觉带给你稍后麻辣辣的感觉,如一种轻触微温漫延。这种感觉很像她喜欢一个人的那种不动声色。一切都在内里翻涌。
洗面奶在掌心化作一团温柔的泡沫,直到那些泡沫在她疲倦的脸上一点一点地破灭,在水中化成一片奶白的混浊。
镜中是一个大眼睛的女子,有点幽柔。她凑近仔细地端详自己的脸,不错,眼角的鱼尾纹还没有游动的迹像。总之她的年龄是个迷。实际上,她也从来不记自己的年龄。她只会告诉你生肖。
走在大街上。
人比平时多,今天是什么日子?
哦,是一个她早忘记了的节日。
幽柔不记节日,也常常忘记自己的生日。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里,有各种各样的纷乱或是喜悦的心情,就是没有过节心情。那种过节的喜悦好像很久很久的某一天就已经永远地被遗忘在童年的身后了。
麦当劳的落地大玻璃,坐着一对对男女。一对情侣正你一口我一口地喂着冰激淋。幽柔忘了移动脚步,呆呆地看了三秒钟。脑海里闪过一生一世这样的有关于天荒地老和情为何物的千头万绪。纷乱得如同大街上的过往行人,错综复杂,不时的磕磕碰碰,一时之间找不出个头绪。或许,那千头万绪根本不用去理会,自有它自己的归缩。喂冰激淋的男女,大街上的行人,哪里来的还是要到哪里去,没有谁会忘了来时的路需要你去陪,也一定会记得一个人会被另一个人在等待着。
幽柔是被人约到这里来的。他还没有来。
幽柔赴约也像工作,她不喜欢被人等,她喜欢早早地等在那里,这样可以有一种悠然见南山的心境。还有这里的音乐,氛围。她可以在这样从容的心态里以一种闲情懒散的目光去欣赏窗外的行人。她看人不看别的,只看男人的皮鞋。那些街上的男人都很灰蒙蒙。她觉得男人的皮革应该是很干净的。就算城市里有一点灰尘,也不应该有泥尘一样的东西粘在鞋跟上。一双鞋子可以看出一个人的生活状态和习性。她喜欢干干净净的男人,把指甲修得整整齐齐,名牌或许代表不了全部,有些人既使是一身布衣,也是高贵的。
就像幽柔自己,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一件带帽的无袖t恤,一头短短的小碎发。现在很少有人愿意保留自己的黑头发了。幽柔不喜染发,她从来没有染过发。就像她从来不穿那些又高又尖的皮鞋。不喜欢的东西再时尚她也一概不碰。幽柔喜欢像徐静蕾那样的女子。一个人清纯起来就是演个不怎么道德的第三者也是清纯的可爱。她喜欢徐的清澈和不张扬。女孩子应该是这样的。她觉得若自己是男子肯定是喜欢这一类女子无疑。
思绪在不着边际地飘飞,眼睛有些发酸。幽收回了视线,不经意落在那对喂冰激淋的男女身上。他们的头摆在一起正悄悄耳语,那女孩子的笑脸像花一样开在幽柔的心里。幽柔的脸上也有一朵小花朵在隐约地荡漾着。
那是爱情?那么活活地就上演在身边。要知道,那不是看电视剧。或许是上帝的杰作。幽柔想起了马上要来的那个男子。那个把她称他生命里的杰作的人。
他已经默默地喜欢了她五年。但幽柔对他的感觉已经变得迟钝也有些麻木。他身上少一种男人的霸气。他爱得小心翼翼,小心得都不敢违背她。想把她含在嘴里又怕熔化了。他常说自己是那口味淡雅的水果夹心糖,没有怡口莲浓得化不开的咖啡牛奶味。但却那么让人一见如底。透亮得连里面的夹心都一目了然。在他眼里,幽柔自然是那浪漫的怡口莲,要慢慢的品,慢慢的溶。她是他满齿留香怡口更怡心的莲。
幽柔觉得他太像自己,把爱当成了工艺品。太注重精雕细琢而有点让人享受不起。这太像一个女人的爱了,有点小气。可是,难道男人,不可以这么温柔么?只是幽柔一想到那么小心谨慎的二个人在一起过一种大姑娘绣花般过日子,就索然无味。便想起网上的男子,他的霸道他的自负。
“你怎么了?不舒服吗?”不知什么时候他飘落进了她视线,已稳稳地坐在她对面关切地问。幽柔不敢看他。她的心和她的嘴已是各管各其事有所分工了。
他轻轻的来,轻得痴想的幽柔都没发现。幽柔在心里骂自己该死。在面对这一个人的时候,自己的心却还在某些地方飘来飘去的不知着落。幸亏人心是长在身体里而不是露在外面,才可以在另一种黑暗“为所欲为”。
“哦,没什么,我想吃冰激淋。”幽柔脱口而出。她不知道是自己想吃,还是受了刚才那对情侣的某种暗示。总之她是想也没想就这样说了。
如果把自己化为冰激淋装入那个蛋筒任那个男人一口一口地吃时肚子里去,亦或像它在适合融化的温度里不知不觉地变了原形,就像在那人的注视里一点一点地融化自己的心。幽柔的思绪又开始不着边际了。他不吃冰激淋,把他那一份留给了她。他要“吃”眼前这个活生生超大型的“冰激淋”。看得她有点不好意思,怕他看透了自己的胡乱心思。他的眼睛正像那把雕刻刀一样在一层一屋剖开自己的心吧。幽柔希望他这样看自己,或许他是这样看过,是自己没注意到么?抬眼看他时,正遇上他的目光。幽柔把冰激淋轻轻地推到他的面前说:“你也吃吧,我们一起吃。”
是了,又很多的日子过去了。她已经没有必要把什么攥在手心里了。这一个驯养的人就在身边。但她的脑海里还会偶尔的闪现那曾经的麦田颜色。
幽柔再一次打开电脑,很久没有打开电脑了,也很久没有打开qq。那个曾经一直闪烁不止的头像不知何时在她的心里渐行渐远。幽柔迷起了眼,好像已经不认得他离去了很久的背影。都说忙得连打个电话的时间都没有,那么今天没有,是否应该还有明天?天天没有,那么那个电话号码还有什么意义?除了“不在乎”找不出比这更能称为理由的理由。在幽柔看来,爱,不是这样的,无论是网络还是现实。都应该是需要沟通无限。幽柔想到这里不免有点想笑。因为那是一句广告语啊。怎么突然就这样冒出来了呢?她固执地认为这样的情节只在小说里才有发生,她不允许这样的事遭遇在自己的身上。因为她是活在现实里的一个实体。但她偏又向往于现实有梦。梦毕竟是一个美好的东西。她有那样的一个梦想希望去实现。而那个号码永远成了一个空号。既使像书上说得那样来个柳暗花明,幽柔觉得自己也没什么力气再去飞了。梦中,那鸟儿翅膀的羽毛在一天天的羽化渐渐变成了一只人的臂膀,它只会生活不会再飞。
因为。
已经不必因为了。
打开聊天记录,往事如昨。像在看一部电影的爱情对白,现在一切都成了台词。
情人节,那个小心翼翼的男人向幽柔求婚了。可幽柔还奢望着什么,顽固的潜意识里她还期盼着那个网上的男子能给她节日的祝福。幽柔无法骗自己还是有点念念不忘那网上的男子。只要情人节他能打来电话,幽柔就会原谅他的,最起码不再怨他。但终究没有。终于,幽柔开始认真地想她现实里的这一个男子,他一如既往那么真执地对待着自己。幽柔默默地不觉有一丝感动掠过心迹,也有一种长期以来的自私让她心愧。这种感动是不激烈的,淡淡的不着痕迹。但却那么细腻入微,细腻得让她眼有潮湿的感觉,使她的眼睛看起来更加的幽深。
他好想越过那道雾蒙蒙的水帘,纵身跃入那泉的深处去探究她的内心是不是已烙下了他的影子。一泓清泉近得可以照得见人的面容。但又离得那样远。恨自己几年来始终不能放弃这一个女子。为了什么自己也说不明白,说得明白还会那么执着?很像幽柔对初对自己的那一句自嘲:无须道理。现在她终于那么深地看着自己,好像要把他吃进肚子里去。而他早已在梦里把她融化了千百回。现在这一颗怡口莲正慢慢地溶化着自己,正幽幽地散发着咖啡奶香。
她知道他们之间不会有轰轰裂裂的爱情。但她知道一定会有细水长流。细水长流多好,不会枯竭,不会有大风大浪,就这样随着时间缓缓地移动,走向生命的最深处,那里有海,而且夕阳无限,爱在这里水乳交融。这个执着的男子啊,让人又怜又爱。几年来那么真的对待自己,没有几许的动摇。在那一刻,她的爱便轻轻地落了地。一根羽毛无声无息地落了地,就永远静止在没有风的世界里,从此不再飘泊,枕着平淡入梦。平淡呵,人生里一个真正的避风港,便是欲望不再扯起风帆。
像书上安排的情节那样,很久以后的某一天,当幽柔意外接到网上的他打来的电话时,那个声音已经很遥远,遥远得和那个新的电话号码一样的陌生,如飘在风中的旋律,风像一把剪子,撕剪得支离破碎成了遥远的彼岸。曾经的感觉呢?曾经的思念呢?那种爱什么时候枯了,萎了?缺少思念的心还能开出什么样的花结出什么样的果?哦,让心长出一片青青郁郁的草吧。一棵草的爱情,让人放心。
他说他有不得已的苦衷,他还说很想见她,他没有忘记他对她说过的每一句话。她说也没有忘记,她可以再去相信所有的诺言,甚至有过刹那的软弱和心动想再次逆流而上。又是同样的一刹那那些险滩让她怯怯难越。她扼杀了自己的心动。是梦,醒了。她淡淡地说:“我们只是朋友,彼此的过客。”
现在幽柔和那个与她将要共度一生人男子在一起。
犹如度过了前生来到了今世。前生他们相拥着离开,寻寻觅觅地睁开眼,她还在他的怀抱里,那种踏实的感觉将彼此的心填满,那么真切。
既然。
既然有人愿与她琴瑟友之,钟鼓乐之。
她为什么不可以,不可以与他执之之手,与子偕老?
右击,删除。动作娴熟,干脆利落。
一份网上的爱就这样被一个叫幽柔的女子删除了qq之外。
结婚的那天,一闪念的,某个影子闪过心尖。幽柔又想起了他,像想起任何一位淡如水的朋友。流星划过天际的时候,人们都记得那个瞬间的光华,所有的人都是这么记忆的,所以没什么大惊小怪的。什么是永恒呢?不要说曾经。幽柔相信永恒还包括现在更有未来,直到死去。
流星懂什么是永恒呢?帖心的、伴随一生的才是永恒。
现在的幽柔已不再叫幽柔,那个“她”在网上永远地消失。
在平淡的现实里,又多了一对人间烟火的夫妻,五味俱全的,让人闻着既笑又泪的烟火。
一旦拥有,别无所求。是谁说的?幽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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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的好想用心地爱你一次直到天荒地老―――那是理想的爱情。
我只想和你细水长流直到白头偕老―――那是现实的爱情。
爱情没有地老天荒只有白头偕老。------平淡的生活找个爱你的人你也有一点点喜欢他就够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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