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说孤独
第一次被孤独击倒时我很小,大概6岁左右。那是一个骄阳似火的夏日午后,大人们都在午睡,小伙伴们也都乖乖地跟着他们的父母回了家,我只好一个人跑到院子里,摆弄着一些小玩具,自得其乐。可玩着玩着,我停下了,因为突然觉得四周静寂得可怕。抬头望望,远近一个人影也没有,花儿不摇,叶儿不摆,太阳高挂着,纹丝不动,世界仿佛在这时定格,那些熟悉的天籁之声全部消失……一种巨大的恐慌逼来,我大叫着跑回家去,直到把妈妈摇醒。那时那种因害怕世界只剩了我一个而引来的孤独无依的感觉是这样强烈,以至于三十年的光阴过去,想起这件事来,那儿时惊慌失措大叫的样子,清晰的就像发生在昨天。
三十年,我们的人文都市建筑不知比以前繁华多少倍,我们和邻居的家门已近得不能再近,夜晚也不像从前那样寂寞。虽然我也不再像儿时那样害怕无人陪伴,但那种孤独的感觉依然常常不请自来。这种孤独与小时候相比已大不一样。当满腹心事却找不到一个人诉说,当在话不投机的人们中间兴起酒杯,当听着他人虚伪透顶的说词而不得不同样虚伪地笑着表现“成熟”……
大学毕业走进政府机关,给一个女副市长作文秘工作。在一次会议间隙,我和她坐在一起,平日里我们只限于谈论工作,她的位置和能力很自然地使她在机关里有一种威严。那天由于会议已近尾声,气氛宽松。她询问机关里的人对她有什么看法之后,突然说了一句:“其实有时候我也很孤独”。她说话时并没有看我,而是盯着窗外那血红的就要落山的夕阳,仿佛在自言自语,心中一热,她那平日威严的面孔顿时亲切了许多,平凡了许多。我咽下想说的许多话,只默默地在她的茶杯里续上热水,在那沉默着的时候,我猜她已经懂得我的理解,所以她转过头来时,我们相视的笑容里有了一种默契。她感谢我的理解,我感谢她的信任。因为把弱的一面宣示给人,近乎冒险,毕竟需要勇气。只是我不知道此刻除了理解,我还能为她做些什么?
从某种意义上说,人,生来就是孤独的,因为一个人永远无法替代另一个人,那些微妙的内心感受只有你自己最清楚。所以,孤独袭来时,何必去说呢?
不说孤独,是因为有些事情,有些做法,其实你不必得到所有人的认可和理解。每个人的路都是不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为准则。只要你真诚的爱与奉献,只要你问心无愧,那又何必在意别人的眼光,你只管尽力发光发热,至于能温暖几人,不必关心。听说过“古来圣贤皆寂寞”吗?当浮华褪尽,喧闹远去,你用孤独的日子谱出一曲心灵之歌,成就一个浪漫而独特的故事。而有人纵使为潮起潮落哭笑一生,却只落得“一事无成两鬓丝”。
不说孤独,是一份自信,一种坚强,一份明智,更是一种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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