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今天太阳还升不升得起来,天空忽然压过来层层叠叠的乌云,天色乍明又暗,就仿佛神秘的天文奇观——“天再旦”!我们没有受天气影响,来到那块广阔的越野场地。
这一次当然不是你死我活的较量,我还没有无知到用“2020”跟“悍马”竞技。没有了“卡宴”和“途锐”,“神行者”也不在,“悍马”显得有些孤单。其实就算那几辆铁骑在场,也完全没法跟“悍马”比肩——不在一个级别上!
我们轮流驾驶“悍马”在荒野上驰骋了一回。后来,大雨倾盆而下,我们都钻进“悍马”宽敞的车仓内聊天儿。
窗外的雨疯狂而密集,使能见度仅有十几米,一丝风都没有,雨点儿肆无忌惮地冲击着大地,大大小小的水坑泥塘转瞬涨满。
阿猛忽然说:‘悍马’虽好,我却老觉得少了点儿乐趣”
小齐点头:“我也有这感觉”
红蝶一针见血地指出:“‘悍马’什么烂路都如履平地,根本不用操心它迈不动脚,我们感觉它缺少的就是‘操控乐趣’!”
驾驶“悍马”,根本不用考虑换档时机,不用酝酿给油,也基本不用选择路线,遇坡上坡遇水入水,就好象地球上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强劲的动力和高度的智能化让它驾驶起来轻松惬意!
我笑说:“别吃着烤鸭想萝卜,要不然我拿‘2020’跟你换?”
大伙儿笑。
小齐忽然说:“我和红蝶就要离开这里了”
我和阿猛楞住了。
小齐说:“鱼哥,阿猛,你们都算事业有成,活得很塌实。我……,这场风波使我想明白了,一个不能自食其力的人是没有尊严的!我不会再浑浑噩噩地过日子!我要跟你们学习,我要振作起来,我要让老爸的公司起死回生!”
阿猛赞赏地重重拍他的肩头:“好样儿的,好男儿本色!”
小齐说:“我要去澳大利亚。等着吧,我再回来的时候,一定也开辆‘悍马’陪你玩儿!”
我也重重拍他的肩膀。
我看了一眼红蝶,她垂着眼帘,低声说:“我跟小齐的想法……一样”。
我点头。小齐离开,她当然会跟着去……。我也许不应该再说什么,所以我无言。
阿猛这个“愣头青”却象根本不知道红蝶和小齐的关系,他说:“别呀,得留一个给我和鱼哥呀,都走了我跟鱼哥不得孤单呀!”
红蝶跟小齐无言。依依惜别的时间的迫近让我们都沉默了。
只有阿猛依然在说傻话:“真开心你们迷途知……”,倏然咽下后面的话,尴尬地笑笑:“……那就祝你们大展宏图!早日归来!”
小齐说:“一定!”。红蝶却没有开口。
这场雨一直下到晌午,雨停了的时候,我们走出车仓。只见大半个旷野都被水淹没了,“悍马”曾经涉足的一片洼地已经是一片汪洋,远处一棵孤零零的苦楝树冷清地立在水面上……
我们开车往回走。可是只走了几公里,我们就知道今天不一定回得去了——
回去的路已经被水冲垮了!这条沙石路的一段被滚滚洪流拦腰折断,宽达数十米的断面上浊浪滔天……
我们面面相觑。强如“悍马”也只是陆地和沼泽上的王者,它也不能象鲨鱼一样游到对岸!
我们倒车,拐上一条岔路,我记得前面有一个小村子,也许有别的出路。但到达这个偏僻的小山村的时候,我们再复大吃一惊。
这个小村子已经泡在暗黄色的洪水里,大部分房屋消失了,水面上露出一些褐色的瓦顶,在地势较高的几幢民房的顶上,站着一些满面愁苦的村民,孩子的哭喊声远远地传过来。另一边的一座山头,黑压压地站满了焦虑的人。村民们正在奋勇自救,有几个后生划着竹筏往来运送遇难者。
离我们不远的一间房屋突然坍塌,屋顶的一位老人立即随之沉没……。那边山头上的人群骚动了,高声惊呼。
我一个猛子扎入肮脏的漩涡里,再露出水面的时候,那老人已经被我托出来,我把老人推上岸,阿猛和小奇把他拉到车旁,红蝶把他身体放平,按压他胸腔,他大口地吐水。
我迅速从后备箱里拿下千斤顶,将“2020”的前轮顶起,动手拆卸轮胎。阿猛看出了我的意图,立马儿过来帮忙。我们拆下前轮,又拆后轮。小齐也蹲下,给轮胎泄压,然后扯出内胎,再用气筒把它充满。我们找出几截绳索,一起合作把四个车轮水平捆住。
一边忙活,我一边问小齐:“你去澳洲干嘛?”
小齐擦汗,“我老爸在布里斯班有一间律师事务所,那是我们全家唯一的希望了,都指望我呢!”
阿猛从“悍马”上拿下一个充气床,迅速把它固定在四个轮胎上,笑问:“小齐,你不会娶一个篮眼珠的老婆吧?”
小齐用牙齿咬住绳头,双手使劲儿拽,打了一个死结,吐口吐沫儿,笑:“不会,我未来的老婆一定是黑眼珠儿黄皮肤的!你不知道,西方女子都有狐臭,打死我都不要,哈!”
我们将这个简易的救生筏弄下水,我和阿猛推着向遇难村民游去。小齐是个旱鸭子,他在岸上喊:“哥儿俩小心点儿,我不想缅怀你们!”
忽然“扑通”一声,红蝶跳下来,在我肩膀边浮出水面,对我粲然一笑。
四个村民被我们救上皮筏送到岸上,接着又救上去四个。
有一棵大榕树被水淹了一半儿,枝桠上有两个孩子和一位妇女,我们把他们托上皮筏,阿猛推着向岸边游去。我和红蝶抱着树干,不知道从哪里漂过来一只猪的尸体,我伸脚踢开,红蝶吓得一哆嗦,猛然搂住我的脖子。
我看着她说:“可以不走吗?”
她张着大眼睛,长睫毛下的眸子清澈明朗,我看到在他的黑眼珠里的我的影像。她摇头:“不,不可以!”
从远处划过来几只小船,上面有穿着橘红救生衣的解放军战士。
后来,天黑的时候,洪水倏然退去,据说是上游决堤的大坝被堵上了。
我们绕了很远的路,在午夜时分平安回到城里。
(未完待续)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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