丧事是李翰林的儿子办的，他就一个儿子两个女儿。尽管年轻时风流快活了好多年，但是女儿一嫁人，老婆子一走就剩下一个儿子在身边。

农村里说“养儿防老”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毕竟“嫁出去的女，泼出去的水”到头来还是要靠儿子来养活、安埋、处理后事的。当然儿子要孝顺还行，要是不孝顺，老的难免要受气。

李翰林的儿子李龙成还算孝顺。李家祖上是地主，但是到了李龙成这辈就成了正而八经的农民了，全靠土地过活。

年轻时的李翰林是个花花公子，这是周围的男娃们都知道的。李翰林生前很喜欢给周围的小孩子们讲故事，什么故事都讲，讲狐仙的故事，千年王八的故事，蜈蚣的故事，常常让小孩子们听的留恋忘返。他也讲他自己的故事，讲他年轻时怎么搞了九个[ch*]女，有多少种搞法，甚至还能记得清楚每个[ch*]女的名字，什么小红桃，小辣椒的。男娃们爱听他讲的那些故事，尤其是十几岁的男娃们常常围成一圈听他讲。李翰林讲的滔滔不绝，男娃们听的津津有味。

老大去世，李龙成就忙飞了，忙着请亲戚，忙着请人帮忙。儿子学了手艺在外地当厨师，李龙成给儿子打了个电话，说：“你爷爷死了。”　

儿子问：“咋死的？”

李龙成说：“喝醉了酒落河里淹死了，你回得来吗？”他知道儿子回来至少也要三天时间，即使能赶回来，人也早已经埋了，但是还是问了问。

“我跟老板请假看，这两天饭店生意好，不知道行不。”儿子在电话那头说。

“算了，你不回来了。”李龙成说，“到周年的时候多给你爷爷烧点纸就是了。”

“恩，对。”儿子在电话那头答应着。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要请帮忙的人，所以打完电话就急急忙忙地让媳妇请邻居帮忙，借桌子的借桌子，借碗盘子的借碗盘子。

除了请帮忙的乡亲，李龙成就要用最快的时间请到所有的亲戚和朋友。还好有的亲戚装了电话，通知起来就方便了许多，没有装电话的，就直接上门去请。李全娃骑着他的摩托车带着李龙成挨着请，每到一家亲戚，李龙成就给发一支烟，大概说一声就匆匆忙忙去第二家。

村长被请来当知客，村长刘宝权，四十多快五十的人了，老村长下来就是他，当了也几年的村长了。所谓的知客，就是安排所有帮忙的人干活，不能出什么乱子，还要招呼客人，安排酒席。农村里不管红白喜事，知客是绝对少不了的，因为主人家在过红白事情的时候根本无暇顾及那些芜杂的事情，所以都会请来知客。知客有知客的能耐，他们一般都有很好的人缘，认识的人多，面子大，路子宽，办起事情来效率高。知客能够统筹好所有的分工，因为经常干这个，所以刘宝权十分清楚谁能抬灵谁能借桌子板凳谁家媳妇洗碗麻利谁家媳妇烧开水细心，这样安排下来人们都心服口服各干各的互不影响。

李树才和王学文两家都被请来帮忙，两个人被村长安排去买菜，买肉。这是一个重要的任务，当然要派靠得住的人去。还有张建生弟兄两个给请去山上挖墓坑。墓坑的位置是早就选好的，村里的老人们在六七十岁的时候都已经准备好棺材板子，请风水先生看好了墓地的风水，所以省事的一点是现成棺材板，现成的墓地方便了许多。

到了晚上，该请的亲戚朋友都已经请到了，李龙成的一个姐姐和一个妹妹都从娘家回来了。姊妹两个一回来就哭的不像人了，鼻涕跟眼泪夹杂在一起，哭多了就用袖子一抹接着哭。

村里女人们的哭法不尽相同，除了哭天喊地就是妈呀大呀的叫，有的哭着哭着还在地上打滚。哭当然是要哭的，但是过来帮忙的人们还是做着自己的事情，盘锅头的就拿些砖头，和些泥巴在院子角落盘一个简易的灶，再搭上笼，厨子准备第二天的酒席。

村里无论红白喜事都会摆上酒席，要请到所有的亲戚朋友，左右邻居，根据客人的多少安排酒席，夏天不比冬天，干什么都不好，就连做酒席也不能剩下，剩下一晚上就馊了。户里关系近一点都送来了花圈，白帐，李龙成的两个表侄儿胳膊上都系了黑色的孝带子。堂屋里正上方摆着灵堂，写着一个大大的“奠”字。第二天一大早，厨子早已经做好了臊子面，李龙成便和媳妇早早的起来去叫帮忙的过来吃早饭，吃完早饭就要开始干活准备中午的酒席了。

村长早早的就过来，端着一大碗臊子面跟李龙成坐一个桌子，边吃边说：“龙成，这啥都差不多弄好了，树才和学文还有点菜可能等会就能买回来。中午差不多三点钟就能发灵，抬灵的一走就开席，二席抬灵的送灵的回来了再开，你看咋样？”

“你看着办差不多就可以了，两席应该坐的下，就是大夏天，这事又急，要不然也不用这么忙了，还多亏了你了啊。”李龙成说。

“求，都是自己人，而且丧事也要办得像个样子，急是急了点，反正忙个两三天，入了土就好了。”村长说道。

帮忙的都是附近邻居，什么都熟悉，所有事情都进展顺利，到了下午两点的时候，就开始发丧了。抬灵准备还了杠子，胶鞋，李龙成和媳妇披麻带孝走在前面。时间一到村长喊一声“起”李龙成把烧了纸钱的瓦罐子往地上一摔就出发了。李龙成和媳妇还有姐姐姐夫、妹妹妹夫走在最前面。抬灵的精壮小伙子跟在后面，接着是晚辈们举着花圈，一路二三十人跟着向山坡走去。顿时，哭声四起。巷子里邻居们都在门前——送葬队伍经过的地方点燃一堆稻草，阵阵白烟逐渐升起在村里。

一个老汉就这样在人们的送行中归于黄土之中，过不了多久便变成黄土一堆了。

本文已被编辑[毛四]于2005-7-5　22:37:45修改过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