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我们家门前种着一棵枫树,长得不高、平时没有人注意它,只是它每年发芽比较晚,大家都把它叫懒树。
夏日中午,一群没有瞌睡小闹闹,经常在这片小小的荫凉下嬉戏,打搅我妈的午睡。劝告多次都没有效果,为驱散这刺耳的聒噪,我带着躺椅被派来捍卫这领地。
从此每逢暑假的炎炎午时,我就成了这小懒树守护者。我同桌离我家不远,我们一起做作业,做完作业,就躺在椅子上,一起凝神数着某一枝杈上被习习微风娑娑翻动着的叶子,看谁数得清、数得准。每次都是同桌先数完。数烦了就改为观察两片叶子的差别,看起来相似的每片叶子,细细分辨竟然发现都不相同。暑假伴着快乐的叶子结束了,腼腆的同桌,和我单独在一起就变得很开朗,无话不说。
有一天放学的路上,同桌说他们家明天就要搬走了,看见叶子微微泛红的懒树,又说喜欢这树叶,要我替保存好这树上秋天里最后落下的那片叶子。但以后我再也没见过那个同桌,也没有人知道他们家的消息。
懒树发芽晚,落叶却很快。在经历了一两场秋雨后,就秃秃的只剩了三片红红的叶子。每天早上、中午、下午和傍晚不断的希望其他两片快落下,好确定我要的叶子到底是哪片,谁知几天过后,他们还依然相持着。家里人都不解,问看什么,我支支吾吾,心里悻悻埋怨叶子不配合。为了不引起麻烦,最终我把这三片红叶都夹在了课本里。
又放暑假,仰在躺椅中,看着枫叶,心里想那保存了一年的叶子怎么才能交到同桌手里,又想今年还收集么,最后默默认定:今年要是还像去年那样麻烦,就不弄了。
懒树好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以后每年其他的早早就落了,就只那一片,非常默契,一直到高考那年。那个暑假里,我一边等通知,一边躺在在懒树下翻看着十一片红红的叶子,比较着每一片形状,大小、颜色。
通知到了,出发时刻,回望着家人和已经长大许多的懒树,心里不免有一些瑟瑟的感觉。不久又到了枫叶变红的季节,打电话给家里报平安的同时,悄悄嘱咐妹替我搜集那最后一片红叶。
这一年秋天,雨下的很多,天气冷得很快。可是妹妹电话里总是回答说:懒树今年落叶很晚。直到家里那边下了第一场冬雪,那叶子还残留很多,妹从小都不敢对我说假。
寒假回的已经不是原来的家,那边已经成了建筑工地,妈说直到搬完最后一车时候,妹还在哭着摇那棵树,好些叶子就是不落。
晚上妹妹抹着眼睛找我解释:为了不影响我学习,大人不让告诉我家里拆迁的事。然后拿来一本书打开,里面赫然夹着三片暗红的枫叶,说她后来找同学爸爸帮忙说话,懒树才一直被保存到半个月前,最终树上还剩有这三片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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