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让我们留下的总是零碎的,琐屑的,难以琢磨的线索:一种姿态,一句话。一个微笑,一刹那的温情,甚至是一段音乐。一个人在某一时期连续听同一首歌,或者是在某一时刻有一首歌让自己心醉神迷,那么,当音乐再响时,他会回到那段时光。,再看到那朦胧的人,朦胧的物,以及那已经含混了的名字。记忆就是这样,他的杂乱无章往往会在不经意之间勾起人们对往事的追忆,轻松的,愉快的,又或者是沉重的,惆怅的。
初次听到马斯卡尼的《乡间骑士》已不知是在什么时候,反正等我再次听到她的时候,她从深沉的大地中渗透出来,虚无缥缈地,仿佛在空气中滞留了几个世纪,如今又如旧日偶遇的梦中情人一般出现在我的面前。带来了喜悦,也带来了伤情。
直到现在。我仍不能,甚至是不敢,提及那些地方,那些人,那些事。那月光下一亩接一亩的瓜地,大河,芦苇地,以及那插在岸边的鱼竿,旧日祠堂柱头下的狮子座墩,水钻一样的星空,又红又大的落日,变化莫测的云彩,屋后那片似乎永远也走不到尽头的竹林,和那幕天席地所看的坝坝电影,还有那年轻时代的笑与闹,承诺和期待,以及最初的爱。
听到她是在姜文的《阳光灿烂的日子》里。片子是好片子,却没有引起我太多的感想,只是平静而坦然地体味着片中无聊的戏谑和八十年代的北京风情。但当那隐约熟悉的《乡间骑士》响起时,她却贯穿了我的身体,刺透了我的灵魂,让我原本冷漠而无谓了的心又燃起了往日的激情。然而我只是暗暗地让我的思绪依势地流动。那是在夏日孤独地走在苍茫的大道上时,一种缄默的欲望与安详的姿态。我仿佛又看见了在蓝绿色的苍穹和黑黄的大地之间,一个完全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的少年,正沉迷在自己的世界里。那是一个没有硝烟,没有纷争的世界。没有名利的概念,也没有为前途奔波劳累的负担,简单的思想,单纯地生活。然而就是在这样一个少年,将来的新世界,却已隐含在了成长之中的身躯里恢弘大气地显露出初象来。一切一切的完美与平静,都正在不知不觉中被打破,生命的重担已缓缓地不露痕迹地融入了少年的内心。于是再没有了往日的无忧无虑,也没有了曾经的两小无猜。人就像陷入泥潭的困兽,虽然有反抗,却已经是无可避免地沉沦下去。就是这样一个少年,都在如此悄然的一个过程中走向了成熟,成为一个左右逢源,八面玲珑,能独当一面的人,成为一个所谓真正社会意义上的人,我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悲哀,但对于少年本身,他失掉了无法挽回的青春,不管他得到了多少别人有,或者没有的东西。
有人说,美好的东西正在消亡中。确实,时间会带走一切。但我想这句话可以从两个方面去理解,蓝天,大地,人情,这些美好的东西,是在消亡之中,而且一直就在消亡之中。另一方面,我想这句话更多的是有一种怀旧的意味。他所谓的美好事物,是那些我们孩童或者青少年时代铭刻于心而如今却又流逝了的东西。
然而又是什么东西带走了这一切呢?
唉!不管怎样,往事再也不能完整地呈现在眼前了,或者是人依旧,物已非;或者是物依旧,人已非。比如说青春,不管曾经是多么多么地美好,而如今,也只能如一江春水般无可奈何地流走 。记得还在不久前,青春如满载的货车,过得是那么地缓慢,似乎永远也不会有尽头。现在看来,青春也只不过是划过夜空的流星,转瞬就即逝。于是再没有了天地初造时的无所忌惮和随心所欲,留下的,只是无限的惆怅和隐隐的伤痛,还有那流走了的故事,和流不走的情思。
“昨天/昨天,烦恼似乎还离我很远/而今天仿佛就在眼前/噢,我喜欢昨天。突然间/我发觉自己已今非昔比/阴影笼罩着我/噢,我突然体会到过去的生活/是多么地单纯平顺。”
这些歌词是多么地深入人心啊!
我想披头士之所以受人欢迎,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他们的歌是有着深刻内容的吧!
在看了马斯卡尼的介绍后,我怎么也不能把《乡间骑士》这么一首有着淡淡哀愁,有着一丝迷惘的曲子与马斯卡尼这个野心家的奋斗史联系起来。然而他就是在他二十六岁时写下了她,没有任何理由!或者二十六岁还不算太老;或者他还没有失去青春抑或是青春还没有抛弃他;或者,他仍有着少年不知愁滋味的好奇。不管怎样,在很久以前他的《乡间骑士》打动了我,而在很久以后,又是这么一段音乐,勾起了我对那逝去青春的怀念与伤感,暗暗地,淡淡地,但不可阻挡地……
本文已被编辑[wintermorning]于2005-7-4 17:09:42修改过
本文已被编辑[玉宇]于2005-7-4 17:17:01修改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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