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就静静地躺在房间里,脸上异常地安静,屋内浓浓的液化气味仍然没有全部散去,刺鼻的气味不时钻入人们的鼻孔,钻进人的大脑中枢,在脑皮底层激起阴森恐怖的感觉,冷风中有人不禁打了一个寒噤。
张明呆呆地抱着孩子坐在女人的床边,脸深深地埋进孩子的身上,这姿势一直保持到居委会的领导的到来。
女人经过简单的装敛后,被放进临时买来的棺木里,丧事由居委会安排处理,能够帮上忙的人都被安排进了孝堂。
当哀乐响起的时候,张明被叫到了居委会的办公室,等在那里的是管区的两位民警。当踏进门的一瞬间,张明的眼睛落在面前的警服和年轻警官冷俊的脸上时,立刻有几许慌乱在他的脸上掠过,不过短短几秒后,那张脸上看到的是痛苦和忧伤。
“张老师,您来了。”年轻的警官礼貌地迎着张明站了起来,然后示意他坐在对面的一张凳子上。
“首先,我们希望您能够节哀。这个时候把您叫来,似乎确实有些不近情理,但是,关于您爱人的死,大家都很关注,特别是你们的邻居和居委会的领导,因为你们的婚事可以说是居委会的同志热心撮合的。”稍年长的民警开始和张明谈话。
“我懂,有什么你们尽管问吧。”张明用一种痛楚的眼光看了看问话的民警,那眼神里分明写满了无辜和委屈,两个年轻的民警互相用目光交流了一下想法后,继续问话:“您能说说这段时间你爱人的情况吗?比如她精神上有什么反常?”
于是,张明就把女人上次因液化气中毒住院及出院后一直生病,并且情绪低落的事仔细里说了一遍,他说女人的死跟自己有关,明明知道女人有轻生的念头,怎么就没有想到要把卧室里的液化气放到另一个地方,说到这里,他忍不着大声的哭了起来,双手悔恨不停地敲打着自己的脑袋。
年轻的民警起身为张明倒了一杯水,张明双手接过后,向民警微微欠了欠身,然后把水杯放在面前的办公桌上。
“您怎么会把液化气放卧室呢?您不知道这样做很不安全吗?”民警接着问。
“我家房子小,厨房厕所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平米,屋子又乱,实在挪不出地方放,所以,我就只能放卧室了,因为卧室稍微宽敞点。”
“你以前也是这样把液化气放卧室的吗?”
“是的。因为她手脚不方便,我怕自己不在家的时候,万一没气烧了,她又弄不到,所以总是预备了一罐气在家里。家里只有我们两个大人,孩子现在也还小,是不会去动那气罐的,所以我想也不会出什么事,没想到她竟然会想到往这样一条绝路上走!”
“您卧室的门窗是什么时候关上的?”
“我上班的时候。她一直高烧,外面风大,我就帮她把门窗关了。”
“您出门的时候,注意到液化气瓶是否关了?”
“肯定是关的。”
民警经过简短的询问后,让张明先回去把丧事处理完,如果有什么需要,还得请他配合,于是张明便回到了自己的家。
女人出殡的那天,张明留在家里,只有儿子被邻居抱了去送葬,张明是被同事强行拖着留下的,因为按照这里的风俗,如果想要再娶的话,是不能去送亡者的。女人的死,说什么的都有,民警也去了学校调查张明的情况,学校的同事和领导都对他的印象不错,说他很敬业,和同事关系也处得不错,于是,议论归议论,女人还是就这样去了。
女人的事处理完后,张明深深地嘘了一口气。他心里最明白不过的是,虽然自己是小人物,上面是不可能有人罩着的,但是和女人比,他张明就幸运多了。女人从小没父没母,一个被遗弃的残婴,纯粹是靠吃居委会的百家饭长大的,当初居委会那么积极地为他们撮合婚事,目的也不外乎是甩了这个包袱,让他张明一个人背着,现在这个包袱被解决了,女人的亲人不告,谁又会去告他?别看那两个民警象模象样的,还不是应付那些多事的群众?从进居委会的那扇门起,他张明就明白这只是做做样子而已,有谁审案子在居委会审的?这些伎俩对付他张明也太小儿科了,想到这里,他的嘴角不觉露出几丝得意的冷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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