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旅途,细数落叶,红尘往事,沉淀记忆。茫茫人海,相识相逢相亲相爱相惜相怜相交相离,我们无法主宰世界,我们无法左右命运,但那心灵深处的点点滴滴的回忆,仍是我们人生历程中回首的粒粒珠贝。
-------------题记
当听到他结婚的消息时,我松了一口气,压在心底那块石头终于怦然落地。
认识他是一个偶然,那段时间我迷上了跳舞。每晚吃过饭,洗过澡,七点三十分出发,我们准时到舞厅报到,跳到十点钟就结束,风雨无阻。我想我一直保持八十斤的体重也就是这么坚持跳下来的吧。
开始去时很害羞,我只和女友及同去的舞伴跳,别人邀请也不跳,一来怕跳不好不好意思,二来不想惹不必要的麻烦。
那天是周六,我和女友二人去的,人太多了,我是跳男步的,照我那水平,也只能在旁边打转,跳不进去,我们便坐在一边看人家表演。这时来了一个高个男孩,弯腰对我做了一个请的手式,我摇摇头以示拒绝。他没吭声,第二曲音乐响起,他继续做了一个请,我指指女友说不好意思哦,我有舞伴。第三曲,他不见了,过来一个男孩把女友请走了,这时他冒出来再做一个请的手式,并说你不会再拒绝了吧。我只好站起来,跟着他进了舞池。
那曲是慢三,我一直看着自己的脚尖,头也不抬,他说你能不能把头抬起来啊,地上又没有东西。我说我不会跳啊,怕踩着你的脚。他说不要紧,多跳跳就好了。你真难请啊,我看你好几次都不接受人家的邀请的。我说你知道还请我跳啊,不是自找麻烦吗?他说他在舞厅也很少请女孩子跳舞,不过还从来没被人拒绝过,他想尝试一下被拒绝的滋味。我不禁抬起头,借着舞厅不太明亮的灯光细细打量他,俊俏的脸,高挺的鼻子,轮廓分明的嘴唇,最特别是那一双让我讨厌的桃花眼。我说你太自信了吧。跳完那一曲,我拉着女友走了。
连着二日我没去,再去时,第一曲舞就有人过来请我,我摇头,他说不要这么不给面子吧,我们跳过的啊。我抬头,原来是他,微笑着伸出手大有不请动我不罢休的架式,女友捅捅我就和另一个男孩下了舞池,我心里骂着她重色轻友一边接受了他的邀请。他问我怎么二天没来啊?我说跳舞只是一种乐趣,想来就来不想来就不来呗,哪有什么原因。他笑着说欣赏,同意,支持!
那天晚上,他一直在我身边。女友一直没空,我也只有跟他跳了。我踩了他好几次脚,我只喜欢跳自由舞,那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的舞。而他什么慢三、快四、恰恰、伦巴……都请我跳,弄得我手忙脚乱应接不暇。最后我说我认输了,服了你啦,你饶了我吧!他可爱的笑起来,那双桃花眼也不再让我那么讨厌了。
散场时,我们一起走出来,我才知道他可是四个男孩一起来的,怪不得女友一直不在我身边呢,他那三个弟兄轮流请我女友,也把她累得够呛。吃夜宵时,我说要不要叫你师傅啊,这么有本事这么有心计!他脸红了,连连摇头摆手嘴里一口气说不是的不是的。情急之下,八宝粥被他弄翻了,洒了一桌,惊得我们跳起来齐声大骂他!
熟悉了,以后在舞厅只要我在,他就只请我跳舞。我说不要这样啦,我又不是你女朋友,你不要搞得我太难堪啊。这时他就去请其她的女孩子跳。下来后她们都跟我抱怨:那个帅哥跟你跳时是百灵,跟我们跳时是木偶,问一句答一句,不问就一声不响呢。他爱上你了吧。我就当众宣布:我有男朋友的,何况我不喜欢男孩子长着桃花眼,不安全!他也不分辩,只是露出迷死人不负责的笑。除了我,旁边好多的女孩子都迷他,迷他的温柔体贴,迷他的英俊潇洒,迷他的风度翩翩。我心中只有一个人,谁也进不去。
他最拿手的是恰恰舞,一举手一抬脚一扭腰让我都看呆了。他是舞厅公认的“王子”,每个女孩都以和他跳舞为荣,可是只有我有这荣幸。于是,我也成了其她女孩的攻击对象,我和他跳的时候,身边总有嫉妒的眼神,看得我心里直发毛。“真怕路上有人拿砖头敲我呢,都是你害的。”面对我的抱怨,他只是笑。
每晚有一曲英文歌曲,什么《无心快语》、《人鬼情未了》、《说你说我》……这一曲是浪漫的慢三,灯光会暗下来。每次和他跳这曲,看到身边缠绵的一对对情侣,嗅着空气中暧昧的气息,他偶尔开玩笑的问我做我的女朋友好不好?我笑嘻嘻的回答如果没有他我也许会答应的,不过也不一定喽,我可不喜欢桃花眼的男孩,花心大萝卜!他便好委屈的说我对大眼睛的男孩子心怀歧视不公平。
我还喜欢劲舞,放着节奏感特强烈的的士高,想怎么跳就怎么跳,全场人都精力过剩,象吃了鸦片,服了大麻,眯着眼睛抽筋似的举手跺脚摇头晃脑摆臂扭臀……要把身上的能量全部释放出来,把心中的恶魔统统驱赶出来,把脑海里丑陋的念头连根深挖出来!那是舞厅的高[chao],这时的我们也无所顾忌,疯狂的大幅度的动作,拼命的高喊着尖叫着发泄着自己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
认识后,我们便结伴出游,我们一起去遛冰。我胆小、方向感特差,一上场转二圈就头晕了。他便牵着我的手带我滑,他技术捧极了,旋转、后退、空翻、急转弯……一连串的高难度动作把我看着眼花缭乱,目瞪口呆,甘拜下风!轮到我滑时却手足无措,老是站不稳,看到旁边有人就紧张,一紧张就忘了刹车,迎着人撞上去。每每这时,就亏了他及时把我拉开化险为夷。我也好喜欢被他牵着手飞驰的感觉,听着风在耳边呼啸而过,看着周围的人和景飞快的往后消失,真剌激又过瘾!
我们还去爬山,几个男孩女孩比赛看谁先到山顶。一窝蜂争先恐后的手脚并用,谁也不甘示弱,得一边爬一边观察地形。一不小心就摔了个四脚朝天,一身的泥和着汗水掺合在脸上用手一抺就成了个大花猫。眯着眼光顾着爬的也会跑到路外面去了,到时就是绝路一条只有回过身再来。他总在我前面,为我开路,我只管跟着就是了。站在山顶,轻风吹来,深呼吸,那不受污染的空气一阵阵沁人心脾。把手拢在嘴边大声的叫着:“喂——!”众山回应,喂喂喂……真有一览群山小的感觉!
偶尔我们还去钻山洞。男孩子背电瓶,打火把,女孩子就小心翼翼的紧跟其后。那山洞有宽有窄,有高有低,不时听到尖叫:我撞到头了!啊哟,我闪到腰了!哇,那边有一条蛇!……看着奇形怪状的异石,我们也要研究半天,说着自己的眼光,象狗熊掰玉米啦,象天狗吃月啦,象猴子祝寿啦,象玉女散花啦……什么东西在我们眼里都带着神奇带着动画色彩,如我们年轻的心自由自在的飞翔,尽力发挥着我们无尽的想象力。
我们有时也去歌厅唱卡拉ok。他嗓子很好,他唱的全是情歌,什么张宇的《单恋一枝花》、候湘婷的《我是一只鱼》、任贤齐的《心太软》、刘德华的《天意》、张学友的《情网》、还有比如《爱如潮水》、《用心良苦》……他一唱歌我就笑他,送给哪个美眉的啊,看中谁了,我去帮你搞定得啦!然后我又说:你怎么全唱情歌啊,弄得我心情不好,你唱儿歌唱民谣吧。他说没办法啊,我的嗓音只适合唱情歌,其它的都不会唱呢。他的朋友们就开怀大笑,笑得坏坏的,笑得爽爽的!
每天早上六点钟起来跑步是我不变的安排,跑完后洗个澡再去上班一身舒服又清爽。和他认识一个星期后,我在跑道上看到他,我大为惊讶:你也晨跑?他说是啊,都几年了,要不我怎么有这么健壮的体魄呢!说着展示他那健美的胳膊,我说得了吧,我们俩真要打架我一手就把你给放倒了,他说那也是我让着你的啊。我不再理他,继续跑我的。跑完后习惯性的到台阶上压腿慢走做放松动作,他幽灵一般从树后面跳出来,手里拿着一朵花,说送给你!我白了他一眼,说我不要玫瑰花哦。他说知道,这是月季啊。
于是,每天早上我都会收到一朵花,除了玫瑰,什么菊花、兰花、一顶红、牡丹、迎春花、勿忘我……还有一些我叫不出名字的花。我好奇怪的看着他,说你家是花园?他搔搔头,只会笑不会说。直到一天,女友在我面前提起她家开的月季被人摘了,她邻居家的一顶红也被人摘了,她说只听过有偷钱的没听过有偷花的,我才明白早上那天女是怎么散花的了。也真是佩服,女友家离他家可是三条街的距离啊;当看到女友相册里少了一张我的单人相片时,女友想了半天说大概是他拿去了;还有一天几个人一起玩时,聊起他们睡懒觉老迟到,他朋友说有个人还懒呢,从小学就开始迟到了,到现在还不知早上的空气是怎么回事呢,我问是谁啊,只听得说的人一声喊你掐我干嘛!然后看到他面红耳赤说不出话。我才明白他早上晨跑是怎么回事了。当时我没说破,只是心底有点异样。
第二日他再送花给我时,我说我不要了。他问为什么,我说我男朋友快回来了。他低下了头,我说我和男朋友谈了三年了,你这样对我没用的。他声音有点颤抖,说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我说没有,他还有二年就毕业了,到时他一回来我们就结婚的。我们双方父母都同意了,你不会让我为难吧。他无语。我说从明天起我不来跑步也不去跳舞了,你保重吧!说完,我走了。身后的他一片一片的把花瓣扯下来撒向空中,睛朗的天空顿时下起了纷纷扬扬的花瓣雨,那天他手上是一束玫瑰花。
次日,我到了一个歌舞厅面试。白天上班,晚上我就去那做服务员,给客人端茶上酒倒咖啡偶尔陪着唱唱歌跳跳舞。生意好极了,每晚都要到十一、二点钟甚至一、二点才散场。累得我回到家澡也不想洗倒在床上只想睡觉。我想我得坚持,男朋友是我的动力和源泉。
一个星期后下班路上他在等着,他说你瘦了,我说没关系,只要我男朋友的学业得以完成只要他能吃好一点。他说他愿意帮我,替我分担,我说不用啦,我不能利用别人。他送我到家,坚持要坐一会,我说好吧,有什么话快说,以后不要再来烦我。进屋后,桌上摆着男友的相片,墙上挂着男友为我写的字画,床头摆着男友给我买的布娃娃,我说看到了吗?我不会离开他的。突然他拿出一把匕首,我说你杀了我我也不能爱上你的。他没有一丝的犹豫往自己的手臂上划去,平静的说我要把你的名字刻在我身上,让你永远陪伴着我!看着他伤口蓦地涌出鲜红的血,我只说了一声“不要”便软软的倒下,朦胧中,听到刀落地的声音,听到他好遥远的呼唤……醒来,他跪在我床前紧紧握着我的手,泪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虚弱的说我晕血,没事的。他说你身体这么差,让我照顾你一生吧。我摇摇头,说不要再逼我好吗?我把他推出了门,缓缓而坚决的关上了门。
早上六点,听到门口“咚——”的一声。我打开门,他跪在地上,那咚的声音是他的头撞在墙上吧。我去拉他,他却站不起来,脸上是痛苦的表情,我搀着他,他扶着墙,才慢慢的挪进屋里,我激动而尖锐的朝他吼:你为什么要这样啊?你何苦呢?我们跳舞时那旁边几个女孩不是都喜欢你吗?有一个女孩不是经常去你家找你吗?你给她们机会也给你自己机会啊!你放过我好不好?!我扭头出屋,月老啊,请你收回这支射错了的丘比特之箭吧,我够累了,别让我的心更累!
他走了,留了一封信给我,他说他不会放弃我的,他要公平竞争。他去了广东打工,他说他不会让我受委屈,他挣够钱就回来向我求婚!我怎么样才能让他明白他输在一个情字而不是一个钱字上啊。他每隔二天就给我写一封信,或是卡片,我不拆也不回信。只是临走时他托朋友捎给我的一枚石头戒指我无法退还。那是一快青石,我不知道他用了多久如何把一大快青石用锉刀和砂布一点一点打造成一枚圆形精致而小巧的戒指的,并在上面钻了三个小孔,镶了三个闪亮的小珠子。闲暇时我把它放在桌上细细的把玩,想起他说的话:我对你的爱就象这枚石戒一样永恒不变!而男友送我的是一块纯白的玉佩,他说玉是护身的,我的身体就是他的生命。
二个月后,他不再给我写信,也没有任何消息。我想石头到处都是,他必定也忘了我吧。半年后,他朋友吞吞吐吐的叫我去劝劝他,说他出事了。我去了他家。他很憔悴,很消沉,那迷人的桃花眼也黯淡无光,我静静的听他说他的经历:
他想早日挣够钱,便不分日夜的加班加点。每天休息不过四、五个小时,休息时就想我,因为太疲惫又分神,他左手无名指被机器卷了进去,他现在是残疾人了,配不上我了。说着他的泪汹涌而出,我说不要紧的,少了一只手指不碍事啊,你是家里的独子,你这样自暴自弃对得起你父母吗?你在我面前可一直是个很有自信的人。他说不,我在你面前一直很自卑的,一直活在你男朋友的阴影里,你那么优秀,那么骄傲,你是我心中那高高在上的公主,我只想用另一个方式来表达我对你的爱,和他竞争,可是老天爷都不帮我,不成全我……他接着说:那枚戒指是有三颗珠子,一颗珠子代表一个字,三颗珠子就是三个字啊,我从来不敢跟你说,我想等我挣够了钱用真正的钻戒换回来时再对你说的,可是……我扭过头,泪在心里流,为他的痴情,为他的伤痛,为他的用心良苦,为他的爱如潮水,可是,除了离开,我还有什么选择?即然开始都不爱,现在又怎能爱?
二年后,我那玉佩般纯洁的爱情终究还是破碎了,我很快结了婚。结婚那天,他盯着穿婚纱的我微笑着祝福我们白头到老,永远幸福!透过他的笑容,我分明看到他眼中那剌痛心扉的累累伤痕,那天,他醉得一塌糊涂,是朋友扶着走的。
再二年后,老公离我而去,他竟然也知道了。他来到我身边,说我已经错过你二次了,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他说现在的他已是事业有成,有资格跟我说这三个字了。我依旧摇头,我淡然的说我心已死,情已逝,我们已经错过了,何必再回头呢,保持这份美感吧,你依然是我心底曾经最痛我最宠我的那个朋友。那晚,坐在几年前一起跑过步的跑道上,数着天上的繁星点点,共同看着那代表好运的流星留下一道璀灿的光芒划破漆黑的夜空消失在远方,我说祝福我们好运吧!
从此,我安静的走我的路,他如那颗流星从我的视线中消失了。我再也没有看到过他,也许,上天注定,他只是我生命中的一个过客而已罢了。
本文已被编辑[银剑书生]于2005-7-4 13:46:52修改过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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