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狗被柳玉兰栓在自行车上跟着跑回了板桥寨陆汉春家,小柳惠没有跟着来,尽管她哭着要来还是被她爷爷阻止了,说你姑婆家那么忙,你跑去干啥?
村里人一直觉得动物是有灵性的,不管是狗、猫、牛还是马,你对它好,经常给它食吃,它就会认得你。比如说狗,你要是给你扔过几块骨头,它见了你就会不停的摇尾巴。还有就是,它们通常不会咬亲戚。所以柳玉兰把大黑狗拉回家的没几天它就适应了陆家的生活。
有了狗,柳玉兰可以睡安稳觉了,她把黑狗栓在牛圈门口。黑狗很警觉的,晚上只要有生人接近牛圈,它就会叫。但是养狗并不是真的为了养狗,而是用来看门,最重要的是陆汉春的牛要卖出去。
板桥寨养牛的住户不多,所以卖给自己村里人的可能很小,倒是李家湾有几家人想要买陆汉春的牛。
柳玉兰回娘家的第二天,李家湾的李全娃爷们两个就过来看牛了。李全娃在李家湾跟他们村里的一个包工头干活。包工头也姓李,叫李永明,包工也包了好几年了,李家湾要是谁家修房子都找他包。长年跟着李永明干的除了李全娃还有十几二十个人,固定的大工有八个。在村里大工的活要轻松而且工资高一些,小工的工资低一些而且很辛苦,成天的和灰搬砖的。李全娃会砌墙,会粉刷,也会点装修,所以最近几年也攒了点钱,自己买了辆嘉陵摩托车。平常要是有活干就跟着去修房子,没活的话就骑着他的摩托车做点小买卖——不过一年四季差不多都有活干。
虽然来陆汉春家看牛的是李全娃父子两个,但是买牛的是李全娃他爸李老汉。村里人养牛,总会需要人去放牛的,但是放牛的要么是老汉们要么就是小孩家——男人们是不会去放牛的,男人们是家里的顶梁柱、有更重要事情要做,觉得放牛那样的事情只适合老汉和小孩做。李老汉前些年养过一头牛,后来卖了就再也没有养过。他现在想买牛是想图个方便,有了牛,不管是不是农忙时候做起事来就方便的多、省事的多。
看着陆汉春的牛李老汉心里其实挺满意,但是做买卖这玩意儿,无论是什么买卖难免的就是讨价还价。买主想花少钱买个好货,卖家想自己的货物有所值。陆汉春的牛确实好,这一点李老汉和李全娃父子心里面都是明白的,但是心里明白却不能说出来,即使是好也不能说好,要说不好。
“看着牛咋样?”陆汉春一边给李家父子发烟一边问,“来玉章,玉明抽根烟!”
村里人闲着没事要是有哪家杀猪、卖猪、卖牛的总会围成一圈看热闹,他们并不是为了主动来了解这些行情,完全是因为闲着没事做去看看的。围在陆汉春家院子里的除了马玉章马玉明兄弟两个还有前院的后院的男人女人大人小孩字总共有七八个那么多。陆汉春觉得邻居过来看正好是在给他捧场,因为他要卖牛,卖牛就相当于一场演出、一场表演。表演当然要热热闹闹,没有观众是绝对不行的。而且来看的人越多就越证明他在村里养牛的实力,谁都会知道他要卖第一头牛了,接下来就是第二头、第三头……到时一把一把的钞票就全塞进他的口袋里去了。陆汉春想,没有什么比赚钱更开心、更痛快的事了!
人们都说做生意的人是最吝啬的,说得刻薄点就叫做“无商不奸,无奸不商” 。像陆汉春这样的又养牛又开小卖部的经常邻居们开玩笑都会说他是“奸商”。但是今天陆汉春显得格外大方,开了两包红河给观看他卖牛的邻居们和买主发,一圈发下来,一包烟已经空了。
李老汉不太习惯的抽着陆汉春给他发的烟,因为他是抽旱烟的,拿一个大烟斗把自己地里长的烟叶晒好后往里添,想怎么抽就怎么抽,不像陆汉春给发的烟怎么抽也觉得没劲。红河香烟虽然抽起来不太习惯,但是李老汉的心里是清楚的:今天来的目的就是看牛,谈价钱,敲定价钱再说给钱拉牛回去。
“这牛看起来还可以,毛挺光的。”李老汉很平淡的说。
“你看这腿子,好好喂保证可以长成个大牛。”陆汉春指着那牛说,“这牛还能长,而且我们又没有做过啥活,还没有出过啥力呢。”
“就是,看这牛多好,我们要是有钱也买一头使。”
“没问题,都是门上人,我们都知道的,牛没问题!”
“这么好的牛上哪找去,再不买,过两天汽车都拉到洋县去了!”
围观的你一言我一语七嘴八舌的帮着陆汉春家说话,第三个说话的就是马玉明。他这话一说,把周围的人都逗的“哈哈”大笑了。
李全娃和李老汉也跟着“哈哈”的笑一阵,他们知道在这么多人的情况下和陆汉春谈牛价钱是绝对不和适宜的,毕竟左邻右舍都会帮着主人家说话。
太阳从陆汉春家厨房屋顶上洒下来,照在院子里,被来回追逐玩耍的小孩子们的身影搅碎。人们逐渐的散去,院子里只剩下陆汉春父子和李全娃父子四个人。柳玉兰在小卖部里看着店门,大黑狗不知道被陆铭拉去什么地方了,十有八九是河坝里。
院子里的四个人开始正式的讨价还价,根据行情最后敲定了价格两千八,说好,三天后,交钱,拉牛。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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