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的骄阳,火一般照射。柏油路上沥青都化了,泛着油光。持续了几天的高温,马路上热浪翻滚。下班的人流很快地过去了。王志心里边很是着急。这几天本地西瓜陆续上市后,他进的这一批无籽西瓜就明显地冷了场。加上成色不太好。只好从8毛跌到6毛,仍然卖得不多。王志粗略地算了算,这一趟下来,保本就很不错了。他踩响了那辆福田三轮摩托,一阵风地到了张一珍的租碟屋。
太热了,太热了。
一边脱下凉帽当扇,一边径直往后面的隔间走。张一珍和女儿思思正准备开饭。桌上摆着一盘阳干鱼,一盘榨菜肉丝,还有一盘小白菜。
吃过了吗?
一珍一边盛饭一边问。
还没呢……
王志舀了一碗凉茶正咕嘟咕嘟往下灌,一边拿眼角看一珍。
就在这里吃了算了。思思,去,拿份碗筷。
15岁的思思发育得太过了点。穿着吊带的胸部象成年人一样惹火。正在盘子里翻过来翻过去地找鱼籽,听了叫她,便很不耐烦地起身,差点撞到了王志身上,王志连忙侧过身子。说实在话碟屋真的是小了点,总共不过十多平米,后面用富丽板隔开了一米二的地,就成了厨房。厨房上头就是母女俩晚上睡觉的阁楼。天热,阁楼上就是个大蒸笼。热起来时,有时整晚没法入睡。所以一珍最近一心想买房。
其实中博宾馆附近就有间现成的旧房要卖。140平米,一楼底层,不过后面还有个大院子。一珍看过几次了,老板开价7万。她觉得有点贵,现在这行情新房也不过这个价位。只不过因为宾馆扩建,那边的地皮就比原先值钱多了。几次交涉,老板降到了5万5,就再也不肯松口。现在手头上不过3、4万钱,孩子刚参加完中考,还不知上高中要不要拿钱买分。在深圳打工的二哥答应借她1万,还是不够。一珍就为这事闹心得很。
王志啊,你说这房的事咋办?
和王志虽然是夫妻,但因为没拿结婚证,实际上属于非法同居。这都不是问题。真正的问题在于王志和一珍是重新组合的家庭,经济上还各自独立,算得上是时下最前卫时尚的aa制。声明一点,这可与小资无关。实在是因为前两年一起开销的时候,三天一大吵、两天一小吵,吵得疲了,最后才决定分开。经济独立后,架是吵得少了,两人的感情就愈发淡漠了。王志两月前在这吃饭交搭伙费,自从思思要中考,一珍就不再收留他搭伙了。理由是忙不过来。所以王志很多时候就只能去一步街吃盒饭。不过有时也到一珍这里来蹭饭吃,就象今天。
想买就买呗,商量我做什么?
王志一边吃饭,一边含糊地应答。
想要你投点资啊。
一珍似笑非笑地说。王志抬头看了她一眼。
怎么个投资法?
要你买房,你不买。那就这样,你出1万块钱,住到你百年归山的那一天。死了房子就归思思了。行不行?
那就是说,我要和你住的话,得出一万块钱房租啰!
王志放下筷子,一边摇头一边狡黠地笑。
不好,不好,一万块钱房租太贵了。
不行拉倒,算我没说,得了吧。
一珍的脸沉下来,心里好不痛快。又开始了她的老一套。
人家哪个女人不是指望依靠男人?就我命不好,一生都沾不到男人的光。
对于一珍的自怨自艾,王志早已习以为常。他仍然埋头扒饭。
阳干鱼有点咸。
王志抹抹嘴,起身喝茶。
咸了正好少吃点,又不是赚不到钱,这么小气!还不交生活费,要我养活你么……
王志嘿嘿一笑,拿起凉帽要出门,转身掏出5块钱丢在饭桌上。还扔下一句:一步街盒饭才3块钱。一珍一听肺都要气炸。赶了出去,将那5块钱扔到地下,恨恨地说。
以后就到一步街去吃好了,少来我这里。我自己都养活不了,没闲心养活你!什么狗屁男人。
一珍站在门口,越想越生气。要什么男人,要这种男人做摆设?
哎呀,又要喊他吃,吃了又心疼。真是的!没见过这号子人。女儿在一边嘟哝。一珍看了一眼女儿,收拾碗筷去了。
下午碟屋当西晒,根本就没人进来租碟片。一珍索性将凉席铺到了地上,两把风扇前后夹击,吹出来的仍是热风。心里更加烦燥不安。操起电话打给他哥。
接电话的是嫂子。平日里姑嫂处得不错。一有委屈总是找她诉苦。嫂子一边劝,一边给她出主意。
人都说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他大姐不是和你做一样的人么。
是啊,找个后来姐夫,才从水利车船队买断工龄的三万块钱全都给他姐的儿子娶媳妇用了。
改天当着大姐的面说,看他什么反应。
是的啦。人家是人,我也是人。我又不比谁差。哦,对了。薇薇呢。男朋友的事怎么样了?
薇薇是哥的孩子。比思思大1岁半,打工都快两年了。人长得清秀,身材又苗条,谁都不相信是个不满17岁的女孩子。嘴巴甜甜,又会来事,在超市打工,老板喜欢得不得了,月工资都拿到3、4千了。追她的男孩子都好几个,她妈担心她挑来挑去挑花了眼,以后就没法找了。
哎呀,说起她头痛。年幼又小,人又成熟。上回那个山东的,过端午还买了东西来提节,你说,你那宝贝侄女。居然跟我吵一架。真是气死我了。
干嘛吵架了呢?我知道她不喜欢他的。
不仅仅是不喜欢啊,简直就是讨厌他啊。听听,说的什么话?妈你就是看上人家的钱,我才17岁啊,你要我嫁个老头子。哎呀,24岁都成老头子了,你看看,你看看。这孩子怎么这样?
大点好啊,也不过大8岁而已。男人大点知道疼人。
我哪里是要她嫁啊,我不过看那孩子蛮老成持重,想让他拖她两年,年纪大一点,管她和谁谈呢。
改天我来和她说说。薇薇还是蛮听我的。看看姑姑现在,她就知道了,男人还是大点好。我这辈子吃亏这在找的都是小男人,总是你要付出比他多。活得够累。
一珍很有信心地保证可以现身说法地劝回侄女的心。
我一定能说服她。哥呢?
你哥啊,出去打牌了。现在都成太爷了。一个大男人,等着老婆孩子养活哪。这算什么事?
嫂子也有嫂子的牢骚,好在她性子好。烦过了就忘了,也没真往心里去。一珍心想,下回真该好好说说哥了,男人不赚钱养家,天天靠打牌过活,那怎么行?还没到享福的时候呢,起码也得等到薇薇出嫁啊。想到这里,心里沉甸甸的。和嫂子聊了一通,感觉对王志的怨气消散了好多。
天黑的时候,王志没有过来。他的福田三轮就停在菜市场门口,距离一珍的碟屋不过百米。一招手就能看见。不来就不来,省点饭钱。5块钱吃什么,还好意思说。又是鱼又是肉的,米、油、气价哪一样不是天天往上涨。一珍心里嘟囔着。和思思一人盛了一碗饭,坐在外面吃,一边吃一边拿眼往那边瞄。但王志分明和人在那高谈阔论。
今年西瓜有价无市,这么热的天生意都这么差。
老百姓吃饭都难,还吃瓜?
米多少钱一斤?瓜又多少钱一斤?
嗨,如今生意越来越难做。
就是。唉!
你小子叹的什么气?你不行,你老婆行哪。
其中一人总喜欢和王志抬杠。
老婆行……
王志苦笑地摇头。
怎么了?你老婆生意做得蛮好。隔壁那家租碟的都快被她挤垮了。就你小子走运,摊上个能干老婆。
能干老婆,老婆能干和我什么相干?
王志欲言又止。心里边麻不溜丢的,不知是什么怪感觉。一边说一边踩油门。
走什么走?你小子说到老婆就开溜。都是常在一起鼓捣生意的伙计,见子打子,看什么做什么的,又熟又不熟。王志可不愿别人知道他的家庭状况。所以一提那档子事就开溜。
去转转,兴许还能转掉几个。
一溜烟,到了法院门口。正赶上出来溜哒的人群。你一个我一个地买起来。一会儿还卖了百十来块。歇下来的王志,看着暮色将至的天空,开始反思今天自己在一珍那里的表现。
说实在的,谁不想买房呢?这些年来,今天住这明天住那的,还真是烦了。可是不得已啊。真要下决心买房,他又犹豫了。手头这4、5万块钱全扔下去,还不定够。一想到手上一个子儿也没有,心里就发毛。现在就受她欺负,往后那还是人过的日子。不行,眼看着琴琴也大了(琴琴是他和前妻生的孩子,比思思大一岁),马上初中毕业后,也不准备再让她上学了。女孩子嘛,就跟着学做生意吧,爷俩也好有个依靠。想到这里,立马给乡下老爷子打电话。
喂,爹啊。
乡下把父亲不喊爸爸,喊爹,透着亲热。
啊,是王志啊。生意好吗?
老爷子耳背,接电话的声音大得惊人,大约他自己听不清,估摸着别人也和他一样。
还行啊。琴琴呢?哦,不在家啊,回来让她回个电话我。这死丫头……你老注意身体,天太热,好好好,就这样,挂了。
老爷子一个人住乡下,虽然和二姐在一个队。吃住都不在一起。让人感觉有点晚景凄凉。老爷子不喜欢一珍,总是有意无意地念叨死去的前儿媳玉林。说起前妻,王志至今想不明白。小时候母亲找过先生算过了,这辈子应该没什么大灾大难,谁知在婚姻这档子事上就留着这么道坎呢。蹲在树影下,王志的思绪被拉回到过去。
王志的前妻玉林,生得人高马大,1米72的个头,和王志站一块,似乎还显得冒出那么点。壮实的玉林,穿41码的鞋。王志清楚地记得,结婚前一天,为了给她买双高跟鞋,在县城转了一整天也没买到中意的。最后看天色已晚,没办法只好随便买了双平底黑皮鞋。玉林不满意,一直埋怨到了家门口。
可这么个大块头,怎么生孩子就难产了呢?那么多小个子女人生孩子如同母鸡下蛋,哧溜一下就出来了。可玉林硬是生了三天三夜。医生说孩子是“坐胎”,屁股先出来。结果呢,孩子是保住了,玉林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那会儿,王志真是感觉天塌地陷,怎么这种事就摊到了我头上呢?谁家老婆不生孩子,干嘛我家孩子出生就得搭上老婆呢?一手抱着嗷嗷待哺的女儿,一手抱着玉林的骨灰盒。王志就这样神情呆滞地回了家。
回到家的王志,形同木偶一般,整天抱着孩子从一个房间走到另一个房间,不吃也不喝。眼看着人一天天地瘦下来。几个姐姐轮流来劝也不顶用。最后老母亲急得给他下了跪。
志儿,娘求你了。人死不能复生,你这样作践自己,就是要娘的老命啊。娘就你一个儿子,老了还指望你养老送终哪。你把孩子留下,出去做工吧。那样你才好过一点……
看着母亲泣不成声的样子,王志下了决心,揣了200元钱去了县城。开始学着做生意。直到经人介绍,认识了大他三岁的一珍。那时刚离过婚的一珍,带着五岁的思思,形容憔悴。两个满身伤痛的人彼此怜惜。很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开始两年,仗着一珍比他大,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都是一珍当家作主。王志也正好懒得费心。时间一长,男人的自尊心开始作祟。总感觉受了压制,还不如从前的玉林一起生活,事事亲力亲为来得爽快。再加上一珍的女儿思思和他们一起生活,而自己和玉林的女儿却不得不放在乡下,心里边就有那么一点不痛快。慢慢地隔膜越来越多,两人之间开始争吵不断。最后的导火索是什么呢?王志清楚地记得3年前的一个冬天的下午。天气特别冷。王志进完货回来。正好赶上思思的老师来买水果。王志热情地招呼她。老师随口说道。
你们家条件还是蛮不错的嘛。
王志觉得奇怪,就问老师怎么这么说呢,谁不知练水果摊只能糊口而已。
老师说:还糊口呢,你家思思学校捐款出了50元。
王志一听,气不打一处来。当时就和一珍吵开了。
正奇怪怎么就攒不上钱,敢情家里出了个小偷、白眼狼。这还了得?今天回来看怎么收拾她。
怎么啦,怎么啦?你就不能小声点。人家老师还没走哪。
一珍是爱面子的人,不愿在生人面前丢份。再说,孩子还没回来,事情好歹也要问个明白了,再发火不迟。
也不知王志那天是哪根筋不活。逮着这事就大发虚火。他不停指责一珍坦护了孩子。说了好多难听的话。
好,你不管教。小小年幼就学会偷钱。胆子越来越大。照这样下去,小心哪天要挨枪打。
哪知这句话,捅了大娄子。一珍的前夫,也就是思思的爸爸,就是因为犯了案,被叛7年,还在监狱里蹲着呢。别人不知道,他王志应该知道,怎么能尽往人伤口上撒盐呢,这不是成心寒碜她张一珍。
羞愤交加的一珍和王志大吵了一架。最后两人分家散伙。分家时,一珍就分了现金7000块;王志分得了那辆新买的摩托车,外加4000块钱。一珍继续摆她的水果摊,王志则开始用摩托车拉客。从此经济上完全独立,各管各的。王志每月交300元生活费。但慢慢地一珍开始嫌少,不肯要王志继续搭伙了。这个时候王志开始为自己犯愁了。
王志思前想后,不知要如何处理他们以后的关系。分开吧,还真让人有那么点不舍,在一起吧,两人关系似乎又不咸不淡的,让人好生烦恼。
这不,天都要黑了。自己还孤身一人在大街小巷穿行。家家户户灯火通明,而属于自己的那个租来的小屋还是漆黑一片。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心灰意冷。
王志草草地洗了上床睡了,饭也没吃。睡到半夜肚子饿得咕噜叫,屋子里除了西瓜还是西瓜。没办法,也只好掏出刀子一劈两半吃将起来。吃着吃着,想起过世的母亲,王志泪如雨下。
母亲走在去年中秋节。那天王志和姐姐们一起回家过节。一珍这种时候一般都不会和他一起回去的。碟屋不可以随便关门。中午一大家子热热闹闹地围着吃饭,母亲胳膊上吊着绷带,忙前忙后,根本不象是要寻短见的样子。吃过饭大家都去打牌。母亲还收拾好了碗筷。不知什么时候悄悄地吞服了整瓶的毒鼠强。等到发现时,已经不行了。在匆匆忙忙送往县城医院的途中就断了气。姐姐们哭得不可开交。但王志的眼泪一直就没干过。他明白,母亲是心疼儿子为她花了钱。初五的那天,不小心摔伤了胳膊。王志带她到中医院接骨,一次就花了两千多。老太太一路埋怨,不该花那么多钱看病。残废就残废呗,老都老了。但大家都没料到她老人家会走这条路的。
王志是家中独子。几个姐姐都帮衬不了多少。王志只好打电话,让一珍带钱去办丧事。这个时候一珍还是挺识大体的。二话不说,匆匆忙忙带了4000块钱来了。当然这事一办完,立马就把钱还了一珍。哪能让她出钱葬老娘,没那个道理。再说和人经济各管各的。只是那天也多亏了一珍来,披麻戴孝的王志,跟在道士先生的指挥下三跪九叩,累得直不起腰。几个姐姐只知道围在棂前哭。厨房筵席、人情来往和记帐、请乐队、租冷棺,一切事宜全都是一珍一手操办。结结实实忙了三天,才把老太太送上了山。
关键时刻要是没这女人,或者说一珍要是和他较劲不来的话,那天王志这个脸就丢大了。不仅仅在于是没有合适的人操办丧事的问题。主要原因在于,那天正好赶上过中秋节,十里八乡的回家过节的都回来了。甚至于多年没见面的小学同学还聚了头。谁也没有想到他王志和老婆现阶段正赶着流行aa制。除去家里姐妹知晓外,在旁人眼里他们还是幸福的一对。所以这事过后,王志对一珍的态度来了个180度的大转变。毕竟这事上,他王志永远欠她一份情。
但王志和一珍各有各的苦恼,生活在社会底层劳苦大众很普遍的苦恼。没钱买房,上有老下有小几张嘴要吃饭,孩子教育也是一笔大开销,物价指数节节上涨,生活质量是节节败退。哎,加上两个人这感情上也不稳定,还aa制。随时有分道扬镳的威胁在那摆着。
这一夜,王志没法合眼。觉得自己还得把老婆哄好。这男人后方不稳定,啥事也干不成。
第二天一大早,王志就直奔一珍的碟屋。刚开门的一珍,看见他进来,也不搭理他。自顾自地洗脸漱口。王志涎着脸,一边看她梳洗一边说话。
一珍,我想好了。我们还是买房吧。你说咋办就咋办。全听你的!
算了,你总以为我占你便宜。以后还指不定谁占谁便宜呢,我懒得和你扯。
唉,昨晚我想了一夜。孩子们大了,总是要离开我们的。你、我不可能依靠她们一辈子,是吧?老了,还得咱俩过。
两人是一过,一个人也是一过。无所谓的啦。
一珍还在嘴硬,但明显地脸色缓和下来。说话的语气也不如先前冲了。
说真的,我也不是没想过买房。住在自己家里,做那事也方便一点。
王志开始嘻嘻哈哈。
少来,正经点!
一珍嗔怒地举起梳子打他的头。
就是。每次都要求你好久,才肯开一回恩。还得偷偷摸摸,做贼似的。多别扭!
那,我们真的决定买房?
是啊,为什么不呢?我出一万,你昨天说的。
哦,才一万啊。我还以为钱都你一个人出哪。
一珍的语气明显地透着失望。
要不,咱俩每个月存点钱防老。
行啊,存多少?
一人存100。
那不行,你男人赚钱容易,你多存点。
好吧,你100,我200。行不?到我们老了,两张老嘴总是要吃饭的,是吧。
等会。还没吃早餐吧,天热,我去端海带汤,下火。
女人心里一暖和,脸上的笑靥便开了花。捏了两枚硬币直奔早堂面馆。
你去买两笼包子——
远远地听到女人在吩咐。王志苦笑地摇摇头。这个女人哪,什么都要算得清清楚楚。他连忙起身去买小笼包。
这家的小笼包皮薄馅多,味道很好。王志个大,一笼小包填不饱。一珍总会夹出一半来给他。
说啊,接着说。边吃边聊。
一珍看着王志满嘴流油的样子,笑着催促他。
什么?啊,啊,那个……
似乎被小笼包堵住了思想,王志一边吞咽,一边皱着眉头费劲地思索。思维怎么也不如先前流畅。
说到哪儿?啊……
王志抬起头问。
老了,老了……老了要吃饭……
一珍嗔怪地提醒他。
哦。王志点点头,接着说。
老了是要吃饭的,又不能自个把自个饿死。
哈哈——
一珍笑。
哈哈哈——
王志也笑。
王志吃相不雅,一珍说过他好多次了,但总改不了。王志说,那是小时候留下的后遗症,兄弟秭妹多,有吃的都是靠抢。看谁吞得快,吞慢了就没了。王志总是这样为自己的吃相辨解。
行啊。
一珍是个没什么心机的人。立马开始算这笔帐。
一个月100,一年就是1200,那么10年下来,就是1万2。啊,好,好。
有那么多吗?
王志停止了吞咽。睁大眼睛迷茫地看着算得正来劲的一珍。
是啊,怎么会没有?10年就是1万2。10年我们做不了吗?你才49,我也……
一珍开始陶醉了。
可是,这……这不是相当于我又付了1万多元房租?不行,不行,这样我岂不是太亏。
王志连连摇头。
你怎么可以这么快就变卦?
一珍生气地瞪着王志。这个男人怎么这样,刚才还说得好好的,一眨眼就不认账了。
我,我……这不是又交了一道房租啊。
王志也无限委屈。
天哪,我怎么会这么命苦?算命先生早说过了,我张一珍这一生沾不到男人的半点光。还吃,吃,吃!
盛怒之下的一珍夺下王志手中的筷子,使劲朝他的脸扔过去。
啧,啧,又来了,又来了——
王志赶快避开准头,两手一摊,无可奈何地摇头。
碟屋外已经艳阳高照,又一轮高温酷暑很快就要来报到。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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